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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传来几声悠长钟鸣,一辆雕花楠木马车缓缓停在朱红宫门前,车轮碾过青石板,几声轻微的“咯吱”声入耳。
岑大海昂首挺立,显出几分难得的威严庄重,却又在望向马车时,眼神透出不加掩饰的温和,“走吧”。
车内,少年应声而出。他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身着月白长衫,衣襟上绣有祥瑞白虎,显出几分少年憨态。岑涔扶着父亲伸来的手,灵活轻盈地跳下了马车。
“爹,我走了”。说着,提着他的小木匣,头也不回地就要走。
岑大海赶紧揪住儿子的后衣领,像拎小狗后颈般顺手,“急急急,还没迟到呢。我跟你娘中午在家给你煎药,让小厮送来,别又浇花了!听见没”
岑涔心虚地低下了脑袋,瞥了眼板着脸的爹爹,手在底下一刻不闲地扣指甲,“可那药好苦”。
岑大海撇撇嘴,埋汰他,“你有哪副药是不苦的?”
这个回答显然是岑涔没有料到的,“爹爹!这副尤其苦,太苦了,换一副吧”,岑涔撒泼道。临了还不忘补一句,“你跟娘说”,再杨杨眉,冲岑大海使使眼色。
见岑大海拒绝回答,岑涔又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
只一瞬间,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就聚起了眼泪,水盈盈地巴巴瞅着他爹。
岑大海早就料到又是这出,他赶紧撇过头,双眼闭的要多紧有多紧。
岑涔还在努力,边小幅度扯扯岑大海的袖子边撒娇,“爹爹~,求求你了,你就跟娘说一声吧~”。
岑大海吓得赶紧扯回袖子往马车跑,嘴里喃喃道,“说说说,换你药你娘不剁了我”
怕岑涔在后面追,岑大海到了马车旁就赶忙爬进去了,留身旁车夫尴尬地把手伸在半空。
“走了走了,良药苦口,赶紧上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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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岑涔,去赶早朝的路上,岑大海还在想:
俺夫妇俩咋把孩子教成了这样呢?动不动就撒娇,跟个丫头似的。
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长长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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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胡子夫子在台上授课,之乎者也悠哉哉,讲的摇头晃脑头头是道。
坐岑涔身后的易兰之,心虚抬眼瞥了眼夫子,见夫子讲书非常沉浸,于是悄眯眯用紫毫笔戳了戳的岑涔,后两人小心翼翼交接了一波纸条。
岑涔稍稍躬身往下趴,躲在前桌魁梧的身躯后,显得小动作不那么明显。他抬头瞥了两眼夫子,见夫子仍沉迷大道无法自拔,于是轻轻摊开了纸条,“等会儿吃什么?”
岑涔再瞥一眼夫子,见夫子没反应,于是握着笔写道,“我今儿不吃食堂了,我娘给我带了两蝶小菜,里面有烧茄子,你们吃吗?”
岑涔注意着动作,把小纸条传给了他的前桌——蒋风逸,不消一会,纸条就又回到了自己手里,打开,上面赫然展示着蒋风逸的小楷,“我吃食堂,我馋酥香鸭,要馋死了。”
岑涔又往后传,再次让纸条回到易兰之手里,易兰之刚要打开,就对上了夫子杀气的视线。
夫子大手一指,“你们三个,到外面晒晒太阳去”。
岑涔在夫子的夺命视线中,默默带上了自己的小饭匣。
夫子转身,接着授课。哈哈,当老师的,哪有不会自我和解的,哈哈。
刚讲几个字,就敲午膳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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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馆里剩余的二十几个“饿死鬼”跑到饭堂时,窗边的绝佳位置已经被岑涔三人抢占了。
岑涔易兰之已落座,蒋风逸去拿心心念念的酥香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