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卷都拿到手里没有?”
王老头拿着成绩单走到讲台上,拧开保温杯灌了两口菊花茶,去去肚子里憋着的火气。
“拿到了。”
底下有几个同学稀稀拉拉地回应他。
王老头:“这回题不难,考八十分以下的同学都好好反思反思是怎么回事儿,哪块儿知识点不懂的积极来办公室问老师。”
“还有不及格的,想想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高一的教学楼不在这儿啊。”
“王老头是不是点我呢?”
项越正在看着许瑞的试卷对答案,闻言抬头往讲台上瞅了一眼,正好和化学老师对上视线。
那眼神,项越觉得如果可以的话王老头恨不得直接把他生吞活剥了。
他心虚地低下头,把头埋在堆高的书本后,对许瑞说:“真点我呢。”
许瑞不以为意:“脸真大,点不及格的呢。”
他翻出项越给他打印的题目,挑了张化学试卷开始做题。
许瑞:“讲到第七题的时候叫我。”
项越急得冒火,说:“真的啊,咱班就我一个化学没及格,我感觉一会儿下课王老头该批我了,咋办?”
许瑞:“凉拌。”
项越:……
好一个冷漠无情,见死不救的男人!
因为题目简单,一节课下来试卷上需要重点讲的知识点差不多都讲完了,王老头拿着试卷下来,走到项越座位上问他:“我看看试卷,是不是给你改错了。”
他还抱着一丝侥幸,可能项越的成绩真是登记错了呢。
全校第二,再不济也不能考51啊。
项越耷拉着脑袋,不情不愿地把桌上的试卷递给他。
王老头看了一眼,说:“你给我人家许瑞的试卷干嘛?还在人家试卷上乱涂乱画,你看看你画的什么东西。”
操。
项越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傻逼,他不小心拿错了。
他赶紧双手奉上自己的试卷,王老头伸开他的试卷看题,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到最后,几乎拧成了一股麻绳。
他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说:“跟我去办公室。”
项越不想去,他推拒道:“下节还有课呢老师。”
王老头瞪着他,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项越继续挣扎:“我能先去趟厕所不……”
“别跟我耍贫!”
王老头打断他,脸色越来越难看:“憋着。”
项越向许瑞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帮我说说话啊!
许瑞憋着笑扭头假装做题:自求多福吧。
项越:冷酷无情!
无奈,项越只能接受事实,默默地跟在化学老师身后往外走,路过门口的时候还有几个狗逼捂着嘴嘲笑他,项越朝他们竖了竖中指。
用嘴型说:狗东西。
许瑞用胳膊肘撑着课桌,脑袋靠在臂弯里,勾着唇角欣赏项越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试卷上画下的大作。
幼稚鬼用红笔画了一座领奖台,登上领奖台的并不是人,是他送给项越的花。
第一名是水仙花。
水仙花站在最高的台子上,花盆上被项越画上了一枚金牌,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1”字。
还幼稚地在水仙花旁边画了两个闪闪的小星星。
第二名是小苍兰。
花盆上挂着一枚银牌,没有小星星。
第三名则是一枝腊梅。
腊梅更寒碜,没有花盆,没有铜牌,只有项越的一句评语。
“下次努力”
“凭什么啊……”
许瑞自言自语,“凭什么第三名没有铜牌啊。”
王老头一言不发地带着项越来到办公室,把手里的资料往办公桌上一甩,说:“你怎么回事?”
项越双手交叉放在腹前,低着头看自己的鞋面,说:“我错了。”
王老头点着项越的试卷,气道:“这类型的题上课的时候讲过多少遍了,一模一样的知识点,套公式都不会套吗?”
“记住了,下次一定改正。”
项越继续认错,一点不带顶嘴的。王老头说什么他都接我错了;我一定改正;我记住了,下次一定不会再犯。
“你以后每天下午大课间跟着课代表来找我,我亲自给你补课!”
“好……”
项越还想顺着他说话,好字刚到嘴边,反应过来王老头在说什么,赶紧闭嘴,拉长嗓子说,“啊——”
“啊什么?”
王老头恨铁不成钢地说:“全班五十个人,就你一个不及格,你想干啥?”
“我没想干啥,”项越说,“大课间就二十分钟,办公室来来回回又几分钟,时间真不够。”
“更何况,许瑞已经答应给我补课了。”
王老头道:“人家许瑞不用学吗,凭什么给你补课?”
项越心道他稀罕我呗。
“他让我给他补英语,他给我补化学,我俩都说好了。”
他跟王老头磨嘴皮子:“我以前化学更差,考三十四的时候都不少。多亏了许瑞这个月给我补课,他讲的东西我听得更明白,我其实已经有进步了。”
他手舞足蹈地夸许瑞,直把许瑞夸成了文曲星下凡,谁都没他同桌讲得好。
“你什么意思?”王老头抬着头看他,“你是说我讲的还不如许瑞?”
办公室老师正伸着头看热闹,听见王老头这话一个个差点没笑出声来。
“不是!”项越差点没咬着舌头,王老头怎么比许瑞还会冤枉人?
王老头还是不想答应他:“你进步是因为这回题目简单。”
项越道:“我跟许瑞我俩是同桌,我有什么不懂不会的当时就能问他,也能及时搞明白。单独攒着再来问您,效果不一定比许瑞给我讲得好。”
他也不管这些话有没有逻辑,一股脑全往王老头身上砸,叽里咕噜半天,一听还是在夸许瑞,叫化学老师一句话都插不进来。
“行吧,”王老头终于松了口,“要是下回考试还不及格,说什么都没用了。”
“行!”项越一口应下,只要不天天来办公室,干什么都行。
至于下回能不能及格,那就是一个月之后他才需要考虑的事了。
项越走后,办公室里的老师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怎么回事儿啊?”
“考成啥样了啊这是,这么大火气?”
王老头倒了杯水,揉着太阳穴说:“我们班第二,化学不及格。”
有老师道:“化学不及格还能拿第二,这学生可以啊。”
“考试的时候睡着了?”一个老师问。
“真睡着了就好了。”王老头想起项越写的满满当当的试卷和密密麻麻的红叉,说,“其他科都很优秀,单科偏科,上课听得讲很认真,也不是故意没学。”
又有老师说:“那估计还是没开窍,单科偏科可不好提啊。”
不怕门门差,就怕一科偏科。
“唉……”
王老头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头顶。
慢慢提呗,高考之前能开窍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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