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
许瑞没忍住在心里骂道。
项越不知道许瑞在心里骂他,他脚下踩着踏板,手指在琴键上轻快地跳跃,没人知道他其实比许瑞还紧张。
看似稳如老狗,实则慌得一批。
紧张到他甚至感受不到大腿上的痛痒了。
怪不得常说人一干亏心事就心虚,当两只戴着同样素戒的手指触碰在一起时,他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没出息的东西。
项越在心里骂道,不就送个戒指嘛……不就暗搓搓表个白嘛……不就戴个对戒嘛,他也不至于紧张到连弹错几个音吧……
这首曲子说长不长说也短不短,项越弹完到最后之后身上出了一身细汗,大腿跟被挠破的地方被汗水沾湿,疼得他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
结束的时候气氛组在底下拍手叫号,主持人说什么他也没听见,鞠躬致谢后拉着许瑞下台,差点撞倒二班那个吹葫芦丝的同学。
“不好意思啊……尿急。”
项越朝他道了个歉,拿上许瑞的拐杖从后台出去,没回前厅,牵着他从礼堂后门绕出去,一屁股坐在水泥墙根上。
捂着胸口喘气。
许瑞全程没有说一句话,拖着条行动不便的腿陪着他。
“叮——”
等项越喘匀气儿,许瑞把戒指摘了,扔在项越跟前,素戒在水泥地上弹跳了两下,最终滚落到项越脚边。
许瑞说:“解释解释?”
项越把戒指拾起来,窝回墙角,抬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狠狠咽了口唾沫。
完了,这表情,他同桌不高兴了。
项越把裤子捋起来,捋到腿根上,露出发红渗血的大腿,说:“疼……”
“忍着!”
许瑞没忍住踹了他一脚,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糊弄他?
没门!
“不是说了吗?”项越装傻充楞,“我也紧张啊,我也需要‘神奇小工具’啊!”
“好好说!”
许瑞又踹了他一脚,怒道:“不许给我装傻。”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项越握着那枚被许瑞扔下来的素戒打转,耷拉着脑袋,无不委屈地说:“你前天给我的笔记本是空的,纸条你不是都看见了吗,我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他早就把那本塞着纸条的化学笔记本还给许瑞了,夜里辗转反侧,第二天许瑞就跟没看见一样,
到了夜里,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的脑海里全是许瑞看到纸条后的反应。他一会儿担心许瑞会生气,一会儿又幻想许瑞会回应他。
然而第二天,当两人在教室碰面,许瑞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脸上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项越登时感觉自己心里像被猫爪子挠了一样,既期待,又失落。
“什么意思?”许瑞蹙着眉头说,“你在怪我吗?”
“我没有!”项越大声反驳他,好不容易积攒起一点气势,在看见许瑞脸上不耐烦的表情后又很快泄气,小声地说:“你什么都不说,我心里没底。”
许瑞问:“没底你就敢给我套戒指?”
啧。
项越心说我是要有底今天就不止给你套戒指了,高低搂着亲两口。
但还是哄人要紧,他伸出手指朝许瑞比了个手势,说:“有这么一点点底。”
说完,觉得不合适,又把手指张开一些,极其谄媚地说:“再多一点点。”
就这点底了,再多没有了。
真傻。
许瑞看着他脸上谄媚又猥琐的表情,没憋住,又被二百五逗笑了。
他笑了一会儿,在项越身边坐下,问他:“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我也不知道。”
项越把脸枕在膝盖上歪头看他,说:“反正不到两个月。”
“……”
论二百五每天噎死人的一个小技巧。
许瑞说:“咋俩刚认识不到两个月。”
项越说:“所以我说喜欢你不到两个月啊。”
“你说你是直男。”许瑞回忆道。
起码一个月前项越还跟他说自己是直男。
“现在不直了啊!”项越理所当然地说,“咱俩要是一年前就认识,我肯定一年前就弯了;要是小时候就认识,我肯定打小就不直。”
“……”
论二百能噎死人的表白小技巧。
许瑞听着项越傻乎乎的情话,没忍住耳朵一红,也屈起膝盖把脸埋进膝盖和手臂之间,不敢看他。
正巧项越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两个小学生坐在墙根边,红着脸红着耳朵排排坐,就是不敢看对方。
其中一个小学生不仅脸红耳朵红,腿也红。不仅红,还又痛又痒。
这画面,怎么看都不浪漫。
但项越还是觉得心里发甜。
他不停转动手里的戒指,说:“我之前跟你说,音乐是代替言语表达爱意最好的方式,你还记得吗?”
许瑞点了点头,发闷的声音从手臂里传出来:“你那个特别文艺的钢琴师老师说的。”
项越越看越觉得他害羞的样子可爱得要命。他心跳加速,鼓起鼓起勇气往许瑞身边贴了贴,靠着许瑞的耳朵说:“我没说完……当时我就想,要是有一天我有了喜欢的人,我一定会用月光来表达我的爱意。”
这话说得文艺,不像是项越能说出来的话。
“瑞哥,我真的很喜欢你,”他说着自己曾经写在小纸条上的话,“想跟你谈恋爱的那种喜欢。”
“想当你男朋友的那种喜欢。”
瞧,这才是二百五嘴里……这也不是二百五能说出来的话。
许瑞终于把发烫的脸从臂弯里抬起来。项越那张放大的俊脸猝不及防地撞进视线,近得几乎能数清他的睫毛。
今天天很蓝,太阳很大,下午三四点的阳光很暖。太阳光照在项越泛红的脸上,许瑞看着他,没忍住抬手捏了捏。
真的很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