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府很大,沈榶在甘霖院一众下人的掩护下,钻了三个狗洞,翻过一堵矮墙,终于出了福昌伯府。
他问了几个路人,找到了一家颇有名气的医馆,向大夫描述了大公子的脉象,又请大夫替他自己把了脉。
听盏儿他们话里的意思,小碟平日身体十分康健:沈榶体会下来,也觉得确实如此。
小碟脸长得圆圆的,胳膊腿和腰肢都圆圆的,长着紧实的肉。同样是落水,大公子的身体高烧不醒,小碟的身体却在喝了姜汤又烤了炭盆之后,基本没什么事儿了。
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虽然不是自己的身体,但这小侍从十分忠心,沈榶不希望他留下什么后遗症,让大夫也给开了几日的药。
大夫对这个能准确描述脉象和病情的小哥儿十分惊奇,忍不住问道:“你学过医术?”他们医馆里学了三四年的学徒、医童也未必有这样的水准,能把脉,还能准确的描述出来。
沈榶道:“府里教过一二,伺候公子的。”
那大夫恍然大悟。沈榶身上的穿着打扮,确实像大户人家的侍从。也不知是什么样的门户,能培养出这样的侍从来,连他都起了惜才之心。
至于高门大户为何会来他们这小医馆,想起这小哥儿说的落水一事……大夫叹了又叹,开药方更加谨慎精心,用药平和温补了许多。
沈榶扫了一眼方子,又跟着医童,亲眼看着抓了药,心里大致有了数。
他在进入快穿局做的第一个任务,是一个修仙世界任务。据系统说,他在那个世界待了二百六十年,三百多的工龄大部分耗费在了那个任务上。
倒不是任务特别难,而是修仙世界动辄闭关就需要个十几二十年,不闭关又很难提升实力,这才耗费的时间久了。沈榶在宗门里虽说主修剑道,但丹药、符箓之类修仙人多多少少都有所涉猎。算不上精通,但日常把个,脉看个小病不在话下。
两百六十年的涉猎、熏陶,耳濡目染之下比这些凡人认真学个几年几十年,也差不了太多。
如果是在修仙世界,风寒这种小病沈榶自己就能给看了。但是修仙世界的许多药材凡间并没有,沈榶也不清楚这个世界的药材名、药效和自己知道的是否一致。
这时候见医童抓药,默默在心中对比了方子,果然有几位药是他没见过的,也有几位药材只是换了个名儿。总体看得出,这是个较为温吞的药方,疗效不见得多快,但总归吃不出毛病。想来是大夫念着自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怕惹上麻烦。
沈榶给大公子和他自己各抓了五日的药,又买了一个熬药的小砂锅,加上诊费才花了八两银子。
这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十分多了,但对于伯府却不算什么,沈榶干脆又让大夫给抓了一些适合落水之人的补药,把带出来的银钱花了个七七八八,拎着一长串药包往府里跑去。
他出来时顺顺利利,回去时却遇到了点麻烦——不知何故,路行过半,街面上忽然开始戒严,许多士兵驱赶着摆摊的摊主,又告诫百姓不许出门,看起来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百姓们鲜少见到这样的阵仗,都惊惧不已,飞速往家中跑,有些摊主吓得货物都不要了。
沈榶第一次出门,来时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这家口碑不错的医馆。这时街面上冷清了许多,无人可问,有些记不得回去的路,一时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他这幅样子很快引起了官兵的注意,没多久就被人揪住了后衣领子,拎到了上官面前。小碟的身体个子不高,被拎得两脚离地,徒然地挣动了几下。
沈榶:“……”
那上官是位青年将军,约摸二十出头,生得高大英朗,骑着高头大马,居高临下打量了沈榶一番,目光在他明显是大户人家仆人的衣饰上停留了许久,才冷冷道:“你是哪家的?为何不遵命令,要在街上乱跑?”
拎着他脖领子的士兵将他重重丢在地上:“居心何在?说!”
沈榶被摔的手脚发痛,十分无语,他这是撞上什么事儿了?
即便沈榶刚刚来到这个古代世界,却也知道历史上京城戒严可都不是小事,他不会刚穿越就赶上什么政变兵变谋反了吧?
那上官打量他半天,莫非认出他是福昌伯府的人,福昌伯与此事有关?这么关键的信息,身份简介里怎么没说!!
沈榶十分郁闷,因为落水导致的灵魂互换,他也没能接收到原主的记忆,简直两眼一抹黑,想要规避风险都无从下手。眼见那上官面色越来越不善,沈榶按捺下心思,此刻也只能实话实说了——他完全没有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一五一十将福昌伯大公子落水后请不到大夫,此刻已经高烧昏迷的事儿说了,又把手里拎着的药材给他们看。
“我从未出过门,一路打听才找到医馆,方才迷了路才会乱跑……”沈榶觑着那上官的表情,小声道:“请将军明鉴,我家公子还等着用药。”
那上官皱了皱眉,立时就有个士兵越众而出,拆了一包药验看:“统领,确实是治风寒的药。”
“如此便放了吧。”那统领说罢看了沈榶一眼,又改了注意:“不是不认得路?找两个人护送他回福昌伯府。”
待沈榶被两个士兵押着离开,那统领才又道:“派几个人盯着福昌伯府,再查一查福昌伯今日是不是如他所说在玉香楼。”
身侧有人道:“统领,福昌伯是出了名的荒唐,每日只知道和他那个娼门出身的妾室看戏吃酒。身上既无差事,也从不理会朝中之事,想来只是个巧合,这哥儿说的应是实话。”
那统领却摇头道:“事关太子,还是谨慎为好。”
沈榶被那两个士兵说是护送,其实是押送了一路。眼看离福昌伯府越来越近,不由脚步越来越沉,心虚道:“两位大哥,我是爬狗洞出来的,我们府里并不知道我出来。能不能把我送回狗洞那里……”
两个士兵却只目视前方,根本不搭腔。
沈榶叹了口气,他只想好好退休苟一苟啊,怎么好像还是避免不了要战斗呢?
不过非得要战,他也不惧就是了。
果然府门一被敲开,开门的管事瞧着被两个士兵押送回来的沈榶,就变了脸色。
小碟亦是伯府的家生子,这开门的管事正是小碗的叔父张九全,自然是认得他的。
一名士兵推了沈榶一把,问道:“还请贵府管事辨明,这是否是你们家大公子身边的侍从?”
张九全硬着头皮道:“是……确是。不知这孩子可是犯了什么事?两位大人又是哪里衙门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