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她记性这么好。
赵怀妗压下眼底的诧异,温声询道:“怎么了,你喜欢紫藤树吗?”
“关你屁事。”
他凭什么住在这里?!
真是见了鬼了,瑞国公府富得流油,宅邸里有那么多位置好的大院子,他为什么偏要抢这间院子呢?
严以卿闷着头往前走。
只觉得,自己越来越讨厌赵怀瑾了。
无缘无故被她凶了一句,赵怀妗怔在原地,只觉得大开眼界——这世上居然还有比慕容嫣更不讲道理的人。
起初的想法是,觉得不管再怎么说,这门亲事都是自己耽误了她,所以她才会尽可能的,希望可以让她过的稍微开心一点。
但如果她很抗拒的话。
那自己,其实也没有必要勉强。
晚风吹起赵怀妗的衣摆,带起阵阵涟漪,理清思绪后,她也不再继续纠结。
皎洁的月光轻轻散落庭院。
每一片坠地的花瓣,都盛满了月光。
当赵怀妗迈步踏入临竹院时,只见比她先几步走进院内的严以卿,正像丢了魂魄的躯壳一般,愣愣地站在紫藤树下,目光出神。
“严少卿。”
闻声,严以卿抬眸望向来人。
肌肤白得像春日里最后一捧霜雪,鸦黑的睫羽又密又长,浅褐色的眼眸,依然如故。
占据她所有情思的少女。
就这样,隔着生死与她遥遥相望。
随着距离慢慢缩短。
心跳越来越快,仿若置身梦境。
曾经垂怜于她的明月,仿佛再度为她而驻足,月光轻轻落在神女的肩头,万千繁花都黯然失色。
严以卿努力地张了张口,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喉咙里,只剩下又干又涩的苦意。
她很想要和她说一声,对不起。
那时的她太弱小了。
没守护好幽州,也没…保护好她。
温热而潮湿的雾气将视线模糊,滚下来的两行泪珠,一直向下坠,砸进心底。
黑曜石般的瞳孔失去色彩,像一只受伤的狸猫,孤身居于暴雨之下,每根绒毛都冒着委屈与可怜的气息。
不是说要称她的官职吗?
自己没喊错呀,怎么哭成这样了……
赵怀妗无意识转动指间的青玉戒,行事忽然失了章法,难以判断该如何处理眼前的状况。
她不在意和谁成亲。
并不代表,严以卿也不在意。
想起执春挂在嘴边的那些话本子。
眸光蓦地一定,赵怀妗觉得自己找出了病因,“严少卿,你是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意识到眼前人是赵怀瑾,不是赵怀妗,严以卿便动作飞速地转过身。
见她背过身不肯作答,赵怀妗薄唇微抿,又道:“你如果有心上人,你我之间,想必他…他定能体谅你的难处。”
“倘若你现在没有。”
“日后,你若是有了心上人。”赵怀妗顿了顿,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会为你尽力周旋,届时再一起想法子,好吗?”
“所以,不要哭了。”
垂在身侧的手掌不自觉攥紧。
严以卿未曾想过,他会说这样的一番话。
扪心自问,自己对他的态度实在恶劣,其实他并未做错什么,只是自己——问心有愧罢了。
现在听来。
他,倒像个正人君子。
只要自己认清他不是怀妗的这个事实,现阶段对于她和严玥的计划来说,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个敌人。
严以卿用手背胡乱擦去脸颊的泪痕,深呼吸,道:“只是,夜里风大,被风沙迷了眼睛。”
“今夜,确实有些风沙。”赵怀妗轻声附和。
美人抿了抿朱唇。
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扬起下巴。
本就潋滟的桃花眸多了一丝绯红,湿意将眼睫晕成簇,眸光流转间,便显出几分惊心动魄的艳色。
“我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
这套婚服果然很衬她。
赵怀妗平生第一次,体验到色令智昏的感受。
眼睫微颤,从美色中缓过神来,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方才突然想起了一桩凶杀案,劳烦严少卿,重复一遍。”
原来是突然想起了凶杀案,怪不得那个眼神,又让她胸口不舒服,浑身不自在。
象征性地清了清嗓子,严以卿双臂环胸,“我是说,从今以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好。”赵怀妗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