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的眼泪落在手上太烫了。
何止手烫,像是滴在心尖儿上,连带着扎的得心脏都烫。
向愈也不想这样,太狼狈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有很久很久没哭过的泪腺就仿佛坏掉了无法修复似的,越是他想控制,眼泪更是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自己都说不上原因来。
索琛话都顾不上说,偏生雪上加霜,他这会儿兜里连一张纸都没揣,只能脱了材质有些硬的外套,用卫衣的袖子给他擦眼泪。
外面天气太冷了,向愈的手和脸这么一会儿都有些冰凉,再混着眼泪过会儿非得结冰不可。
索琛皱起眉,拉起向愈四下张望着:“乖,先跟我走。”得先带小鱼找个背风的地儿,一会儿再随他怎么骂。
索琛原本还想着找个更合心意的饭店吃饭,被这么一下打乱了计划,只能就近进了老小区附近的一家面馆儿,推着向椅到最里面挨着空调暖器吹风口,卡座靠窗的位置先坐下来。
还好,看样子这里不久之前刚装修过,卫生也算合格。
店员是个年轻姑娘:“二位吃点儿什么?”
索琛现在哪有心思看这个,随意指着招牌上:“就这个,招牌打卤面吧,两碗,一碗不要葱花儿。”
他自己其实都不怎么挑,但小鱼不大喜欢葱花的味道。
“哦对,麻烦您先帮我来壶热水。”这种天气,还是得喝点儿热水回暖对身体好。
“好的,您稍等。”
向愈眼泪不流了,现在看着却可可怜怜的,鼻尖儿冻得通红,整个人委屈屈地坐在那儿也不说话。
索琛:“咱就先吃这个行吗?这个热乎,怕你走太远老吃不上东西一会儿胃疼,今天这不是放月假嘛,想吃什么,我让王姨晚上准备一下。”
向愈拧着眉头,他怎么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从来也没离开过似的毫无负担的说出这些话呢。
索琛心里七上八下的:“小鱼,你倒是说句话呀。”
“我说什么。”一张口还带着有点浓重的鼻音。
“你招呼都没打就走了。”在怪他。
索琛脱了外套盖在向愈腿上,让他快速暖回来:“我的错。”他当时只是不知道要跟向愈说什么。
怕向愈第二天不想见他,又怕说多了什么惹他生气,更怕向愈醒来再说些让他绷不住的话。
当时的他怕了。
“这么多天你也没给我发消息。”
“我的错。”
“昨天我给你发的消息你也没回。”
“……我的错。”
他只是想找个由头见到他的面而已,怕他回了那条消息又出什么岔子。
索琛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可是在小鱼这里,他什么都怕。
索琛:“还有吗?还想说什么?”
向愈:“你现在是在敷衍我吗?”
当然不是!索琛:“你生气的话想说什么都没关系,都是我的错。”
良久,向愈才继续说:“……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索琛:“我问的他们和王鹏。”
他回了学校第一时间当然就是先找向愈,但是听说他已经走了,一打听才知道他去干嘛了,知道他跟家里关系不是很好,东西都没放下,马不停蹄地就来找他。
还好他来了。
向愈伏在桌子上看窗外,“郁涛打那一下是不是挺疼的?”
索琛愣了下,哦,他说的是刚才自己被凳子砸的那一下。
怎么可能不疼啊?他现在都怀疑自己后背上是不是都青了。
“我不……”他刚想回答什么,看见向愈那双小兔子似的眼睛有些警告意味,“说实话”似的看向他。
“真不……”
索琛突然想起石安然之前说的那些话,想说的到嘴边儿一个刹车又一个急转弯。
“疼!咋不疼呢,可疼了。”话音刚落,紧接着就看见向愈蹙了一下眉。
诶,这波漂移回答好像还回答对了……
那还不赶紧的顺坡下驴还等什么呢!?
他又故意拧了拧肩膀位置,一副挺痛的样子:“小鱼,你是不知道那小崽子下手多重,就那破凳子金刚钻做的吧?还好我身子板硬知道吗,这一下要砸你身上,不得躺医院十天半个月去。”
他哪里有那么矫情。
但这是他俩见面儿以来,索琛说得语气最正常的一句话了。
往日他都是这样和自己说话的。
向愈:“……晚上我帮你看看吧。”总不能大庭广众的脱衣服。
“行!”索琛瞬间高兴起来!
你以为这就是单单的一句话吗?当然不!
就这么一句话,信息量可太多了,这说明小鱼不会躲着他,证明两人结下的这茬儿,现在就算过去一半儿了。
面来得真是时候,索琛掰了筷子递给向愈,轻声细语地提醒人家小心烫。
时至今日的索琛,哪里还记得自己当初还骗着向愈给自己带饭的高光时刻,向愈那喂兔子似的小饭量,但凡每顿能多吃两口,他高兴得睡前都得多喝一杯白开水庆祝。
有的人,他就活生生自己给自己调成这样的。
一边吃着面一边偷偷看着小鱼,还得感谢那家子这么一破事儿,挨一杵子也值当的,要不然他都不知道该跟小鱼怎么搭上话。
人呢,他是不可能放弃的,那要是对方一直不理他,确实就很头疼,就看现在这个样子,向愈也没完全气消了。
现在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索琛压根儿他就没意识到,向愈这气,其实本来就来得莫名其妙。
但是那又怎么样,人都惹哭了,肯定是他不对。
小鱼这么刚强的人都哭了,当然是他不对!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通过这顿饭,又达到了某种平衡,索琛还是那副老实伺候人的样子,向愈乖乖地接受。
两人都十分默契地没提索琛走之前那晚上的事儿。
那始终才是个最大的地雷,现在这个节骨眼,好像谁都不敢试探着先往前踩一脚。
向愈下午要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