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摔倒了,还能没事吗?”
四五个男生呼啦一声全都围了上来。
始作俑者曹文正吓得脸都白了,被拎到了她面前:“对、对不起啊同学,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他语无伦次地道歉:“真的,确实不是故意要砸你,哎、那个、我们、我们错了。”
“喂!什么叫‘我们’?曹胖子,明明是你踢的球,现在还敢把责任推给无辜的我们!”
蒋圳反拧着他的胳膊,用力把他的背往下压:“道歉就得有道歉的样子,真诚点,鞠个躬,必须要超过九十度。”
曹文正满头大汗,听声音都快哭了:“我真的错了呀,你、你一定要原谅我哦!”
刚才陶斯允摔倒的时候膝盖磕上了台阶的尖角,她忍着钻心的疼,咬牙说了句“没关系”。
许霁见她不停地抽气,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半蹲在她面前,眉头紧皱地盯着已经濡湿沾血的校服裤子。
“你确定你真没事?都流血了。”他一把抓起她的胳膊,“起来,去医务室包扎一下。”
“疼疼疼!”陶斯允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你慢点啊!”
“还能走么?”
“……可以。”
曹文正脑门直冒冷汗,他也没顾得上去擦,赶紧把地上散落的卷子捡了起来,整整齐齐地摞好后跟在了他们身后。
陶斯允在几个男生的簇拥下被护送到了学校的医务室。
校医得知事情的原委后脸色瞬间就变了,劈头盖脸地把他们连骂带训了一顿。
曹文正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心虚地不得了。
“谁让你们几个在教学楼门口踢球的?都有劲儿没处使了是不是?啊?还是嫌作业太少了?”
“几岁了?高中生还这么没有安全意识,你们是那个班的?”校医趁给伤口消毒的间隙瞪了他们一眼:“开学讲的安全教育都忘完了是吧?!!”
陶斯允磕破的膝盖又红又肿,还在往下流血。
她皮肤白,看上去伤口显得格外严重。
棉花球被酒精泡过,沾到伤口以后特别疼,陶斯允忍不住“嘶”了声,抱着腿直往后面缩。
“稍微忍一下,消完毒才能包扎。”
“嗯。”陶斯允眼泪花花地咬着下唇,没再吭一声。
校医见她这样,忍不住把火撒到了几个男生身上。
“人家女生半个月都不能好好走路了,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疤呢,你们几个也真是的,幸亏没伤到骨头,万一骨折了怎么办?要是砸到头,脑震荡了怎么办?”
“……”
“去去去,你们去门外站着吧,别全挤在这儿,一会儿空气都不流通了。”
楼道里,几个人面面相觑。
蒋圳抱着篮球,伸出食指做了个转球的动作,落井下石:“傻了吧你。”
曹文正苦着一张脸:“……都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许霁背靠着墙,双手抱臂,斜了他一眼,淡淡道:“活该!”
“老许,怎么你也这么冷漠啊?我现在急需温暖的抱抱……”
“这要让我班主任知道了,我肯定会死得很难看,搞不好还要写检查,请家长什么的,我不管,这回你们得救我!”
“怎么救?你刚砸到的是他同桌——”蒋圳摸着下巴思索着,忽然“诶”了声,想到一个馊主意,“要不你就说是许霁踢的球算了。”
被点到名的许霁:“?”
“我看陶斯允人不错,也不记仇,老曹不是道过歉了么,她也没说什么,就是应付一下老师而已,牺牲你为哥们儿插一次刀吧,反正同桌之间磕磕碰碰也没什么的,咱们班主任脾气也挺好的。”
此时的曹文正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在旁边疯狂点头:“老蒋说得对,救救我呗,老许?”
许霁跟看神经病一样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半晌后面无表情道:“你俩有病吧?我是替罪羊吗?”
“求你了。”曹文正两根手指捏着许霁的衣角,轻轻扯了扯,“好不好嘛~“
“滚。”许霁嫌弃地拍开他的手,思忖片刻后,不知怎么忽然想通了,说,“救你也行,叫声好听的。”
曹文正一扫之前的颓废,半是撒娇半是感动,热泪盈眶道:“许哥哥~”
许霁一把推开他:“去去去,你这是恶心谁呢?”
“……”曹文正吸了吸鼻子,忍气吞声地叫了声:“许爸爸?”
许霁勉为其难应了一声,“那行吧,就这一回。”
几分钟后,陶斯允出来,她膝盖上包了一块厚纱布,如果不是裤子摔破了一个洞的话,被长长的校服裤子一遮,表面几乎什么都看不出来。
李老师已经提前接到了校医告状的电话,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后把两个人都叫到了办公室。
“许霁,这段时间陶斯允行动不便,你负责接送她上下学。”
此话一出,被点到名的两个人同时一愣,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向对方。
陶斯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后立马摇头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走的,真的。”
李老师的年纪不大,平时处理那些犯错误的学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特别佛系。
可这件事上她却是一反常态,将班主任的认真负责发挥得淋漓尽致,完全没理会陶斯允的反对,而是将解决办法直接摆到了许霁面前,继续道——
“总之,我不管你家在哪儿,和她顺不顺路,反正陶斯允能好好走路之前由你接送,每天少睡半个小时,我想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是不是?”
“……”许霁沉默了半天,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及其不自然地说:“这……不太好吧。”
李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抓起教案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下,恨铁不成钢道:“侬思想端正点好伐,这不是制造独处的机会让你们早恋的少年,小小年纪想的还怪多的呢。”
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听到这话都纷纷停下手中的事,一个个饶有兴致地看向他们。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脸红了起来。
其实李老师这句话是用沪西方言说的,陶斯允并没有全都听懂,但是“早恋”两个字的发音却十分清晰,她想不懂都难。
李老师拍上教案本,清咳一声:“行了状元同学,既然知道错了,就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检查你就不用写了,别想拿那些从网上抄的东西来糊弄我,弄虚作假也没什么意思,那就这样,你们回去吧。”
许霁:“……”
最后一节班会课,李老师临时把班会主题改成了校园安全,第四排的两个人正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窃窃私语——
“桃乐丝,你要我送么?”
“不要。”
“真的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