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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我看着那具尸体在空中被风吹得微微摇晃,就觉得浑身发冷。模糊视力的情况下,四十年前周围的真实环境都清晰起来,我发现这栋楼上挂着“殷式制药”的铁牌子和档案馆那个圆形的徽章,草地上植被茂盛,然而长长的草丛里布满了蛇。
大的、小的、有毒的、无毒的…所有的蛇都呈现四分五裂的状态,满地都是黑红色的血迹。我抬起头去看那个停尸产房的窗口,整个屋子异常杂乱,碎玻璃溅得满地都是,墙壁上布满血渍,一条蛇的头卡在窗棂里挣扎,已经断了半条尾巴。
最恐怖的是,整个屋子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
他们之中,有腐烂了很久的,有看上去只是昏迷的,脸色铁青,从七窍淌出血来,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缺失了一部分躯干,所有人的肚子都胀大着,仿佛临盆的孕妇。刚孵化的蛇从一些人的□□里钻出来,脓血随着蛇的挣扎喷溅在地面上,紧接着是肠子、内脏…都被挣扎钻出的蛇一连串地拉了出来。整个场景残忍至极,仿佛置身人间地狱。
我硬着头皮四处寻找,并没有在这里看到实验器材,这场爆炸应该不是实验室内部人员造成的。应该是有人刻意制造,想要把这个地方炸掉。我想了想,也能理解这种动机,我在这行呆了快二十年了,什么样的血腥场面都见过,但是在制药厂这种悬壶济世的地方,看到由同类堆叠起来的人间炼狱,我还是克制不住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的冷意。
闷油瓶察觉到了我的异常,朝我投来询问的眼光,我顾不得回应他,视线扫射整栋楼内可能存放文件的地方。隔着窗户,我在三楼看到了一排木门紧闭的办公室,上面挂着“档案室”“实验室”“放射区”这样的招牌,就让闷油瓶和小花打开手电,直接上到三楼。
整个楼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尸臭,我将我得到的气味和闷油瓶信息交换了一下,他则说闻到的是一股霉菌和灰尘干燥的气味。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如此血腥的地方封存以后居然还能够改成档案馆使用,思来想去,也就只能是因为这家档案馆,本来就只是一个幌子,它的真实身份,就是改头换面的殷式制药工程。
我和黎簇曾经说过,思考是一种条件反射,特别是逻辑的思考,普通人所受到的教育,强调的都是答案的唯一性,但是这个现实社会中,答案绝对不可能是唯一的,任何一个问题,都有无数个正确的答案或者说是可能性。所以思考一个问题,有的时候不是要去思考他的答案是什么,而是要去思考“思考”本身这件事,引出这无数个正确答案的逻辑是什么。简单来说,就是所有的正确的答案都一定会有一个唯一的正确逻辑。我的结论是,这个地方首先不是一个面对所有患者开放的制药厂,其次它也不仅仅是一个制药厂。这是一个用来研究生物武器的地方。
在八十年代,所有针对人体的临床药物实验都把控得极严格,剧毒蛇的价格极高,大部分都是二级保护动物,这些人一开始就没打算把药品投放到大众市场,这就是一个挂着制药名头的实验基地,老板利用腐烂期的尸体温度或直接使用活人体温孵化蛇卵,提炼蛇毒,一部分普通蝮蛇的毒液和草药制剂作为癌症治疗的催化剂投放到各大医院,进行人体实验,另一部分剧毒蛇的毒液用来做生化分析,这批毒液的去向,大概也只有档案馆经营者知道了。我这样想着,脑海里浮现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