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执醒来的时候身边没人,右边的床铺空荡荡的,一摸一手凉。他的眼泪啪嗒一声就掉下来,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没个声。
不知道过十二点了吗,这是许执的执念。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
庾澄庆深情的嗓音慢慢悠悠响起,许执下床找自己的手机,在沙发那儿的上衣口袋里。
是周斯奕,那边有呼呼的风声,应该是在赶早课,“最近感觉怎么样,有好点吗?”
许执深吸了一口气憋住,“梁尚回来了。”
那边沉默了,连风声都停了,“回来了就回来了,许执,学校的小花最近生了一窝小狗,很可爱,你想回来看看吗?”
许执盯着窗户那儿的白纱帘,没有一丝涟漪,平静无波。
手机那头也不出声,不知道有多久,周斯奕温柔的声音传来,“我先去上课,等你来了,我带你去看,好吗?”
许执这回应了,“好。”
“但是你能正常一点说话吗,周——斯——奕,说了我没病!”
“恋爱脑也是病,得治!”
“……”
电动车的车钥匙就在身上,许执却不想骑,打开高德地图,输了北影,坐公交去。
许执曾无数次这样做,随机坐上一辆公交车,没有目的地。只要掏上三元的车票,你就可以忘掉一切,在上面虚度几个小时的光阴,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短短几年的时间,北影的变化不是很大,唯独拆了许执最喜欢的那家小咖啡馆。
许执出生在一个家境普通的北方小家庭,饿不死,但也不富裕,上面有个姐姐,再就是他。
这样的家庭经不起任何的变故,平常风平浪静,一旦涉及到钱,那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因此,许执选择艺考,简直是平地惊雷。
好好的学生,正常发挥可以考个在全国都赫赫有名的双一流院校,怎么突然就疯了。
家里的锅碗摔了,父亲打了,母亲骂了,许执躲在房间里,三天没吃没喝。最终还是许父许母心疼孩子,用家里那点小积蓄托举他来了北影。
许母曾经恨铁不成钢地骂他,“许执,好好的生活你发什么疯,这下好了,你老婆本没了!”
人何必想那么多呢,许执看着外面的景色变化,他大概永远也不会进入婚姻。
即使梁尚曾告诉他,“许执,每个人都要结婚的。”
许执想,他绝对是上辈子欠梁尚的。放弃了一切,来这里被他糟践。
许执习惯性地去咖啡馆那儿晃了一圈,他曾经在那里打工。
成功进北影后,许执自觉理亏,没再要家里的一分钱,边工作边给自己赚生活费。
大一的课多,许执经常忙得焦头烂额,再在上课前的最后一分钟踩点进入教室。那天是周五,咖啡馆的生意格外好。
许执万分小心,还是多做了一杯焦糖拿铁。交接的同学赶过来,“不好意思,老师多讲了几分钟。接下来的我做,你赶紧去上课吧。”
许执笑着摆摆手,边说边摘牌子,“别着急,我做得快,没剩几杯了。”
他看了下时间,还有五分钟,正好可以跑到教室,“我先走了,那里有给你晾的凉白开,再见。”
“知道了,许执你慢点!”
许执应了声,猝不及防就与梁尚撞了个满怀,一鼻子撞到胸膛上,立马吃痛地涌上了一层泪花。
阳光格外亮,许执往后退了一步,不适应地眨眨眼睛向上看,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格外漂亮。
裁剪立挺的薄款黑风衣,被风吹起恰好的角度。梁尚眉眼深,插兜站那儿,不笑的时候有压迫感。
风把许执额头的碎发吹起来一点,他额头凉凉的,反应过来后立马道歉,“对不起,同学,你没事吧。”
与此同时,右眼疼下来一滴泪花。
梁尚低头轻笑了一声,“我没事,你可能需要去医院看看。”
许执囫囵地擦掉脸上那道水痕,将那杯拿铁递到梁尚手里,“真的很抱歉,我要迟到了。”
那天的梁尚真的很迷人,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也不过他那样。
许执毕业的那年咖啡馆就拆了,现在被并入了食堂。正是下午的上课,学校里就稀稀疏疏的几个人,食堂过去那边是篮球场,应该在进行篮球赛,时而传来学生的一声惊呼,不真切的像从天上掉下来的噪音。
许执没看到周斯奕口中的那些小狗崽,倒是先看见了小花。岁数不小了,倒是能蹦能跳的,风风火火的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将许执不认识的一只小白猫逼上了树,还趴着树干对着上面叫。
白猫吓得尾巴都竖起来,对着下面喵呜,这也语言不通啊。
许执走过去当和事佬,小花一见人来就摇尾巴,许执蹲下来摸摸它的头,“好啦,小花,多大的事情,不要跟它一般见识。”
小花不给面子,许执手动将他转了个弯,“走啦,小花。”
小花深出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走了,这狗还是这么有个性。
树上的猫还趴着,情况不太好。眼前的这棵树不高,光秃秃的,枝干被剪了很多。
许执看不得它惊惧的样子,慢慢伸出手接近,想抱下来安慰。
“别碰它。”
许执被惊地一抖,手还没来得及伸回来,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多了一道爪痕。
他低下头欣慰地看着小猫咪,终于下来了,不是吗?
许执伸出手想摸摸它,还没碰到,猫先跑了。许执蹲在那儿,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