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纠结着要不要帮他更衣,毕竟她完全不会...
周其钺瞧她掀帘却不起身,瞬间明白她的纠结,丢下一句“不必”,便快步离开了。
只剩下顾云瞧着他的背影发愣。
若是他完全对自己使坏,那么她可以毫无负担地恨他,可现在,她却感受到了似是而非的温柔,心里的恨意于是开始纠结。
人,可真是复杂啊。
...
一连十几日,周其钺都没再来烦她。顾云也乐得清闲,整日闷在西厢次间里鼓捣着她的木作,高兴了便红透一张脸咋咋呼呼蹦跶到院子里,头发也总是沾着一些擦不掉的木屑。
每当这时,刘嬷嬷便会皱着一张脸追着她擦汗,“小祖宗嘞,腊月里的天儿,可别受寒了!”
她总是一边用热毛巾给顾云擦手,一边对着顾云手上厚厚的茧叹气,顾云明白她这是某种恨铁不成钢,但她不想理会,便也不提话茬。
刘嬷嬷日日叹气,操碎了心,已经几次三番提议让鸾娘来陪她一起做女红打发时间,最好是能够给周其钺做件里衣、缝几双袜子示好。
毕竟...前些日子鸾娘送来的那些做新衣的布料可不是凡物,一眼便能瞧出周大人的手笔。这些日子,送来云晖院的物什也越来越多,原本清清冷冷的庭院,如今已是一副喜庆温馨的模样,可以算是整个将军府年味最浓的地儿了。
可惜,顾娘子这一如往常的样子,也不知有没有明白其中关窍。
春霞倒是很喜欢这样的日子,整日里乐得清闲,有时趁刘嬷嬷不在,还会去西厢次间给顾云搭把手,这些东西在她看来都很新奇,比周其钺来闹得鸡飞狗跳好多了。
而且,春霞总感觉自家娘子身上有一股劲儿,是别的女子没有的。她待在她身边,好像自己也沾上了这股劲儿,做事情都变得更麻利了。
经过月余的相处,春霞俨然成了顾云的狗腿跟班。
这日,已是腊月廿九,明日便是除夕,周其钺要亲自去城郊清点一遍布防。
东郊与南郊与敌军接壤,巡视完这两处后,天色尚早,周其钺便又清点二三随从,继续轻装策马往西郊而去。
临近西城门,只见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在门内踱步,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允你出府,便是这样瞎晃悠的?怎么到城门来了?”
顾云蓦然转身,多日不见,在这满是陌生人的大街上听见他的声音,竟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他看起来似有公干,穿着轻甲狐裘,身后骑兵跟随,看起来好不威风,熟悉之余,又让她觉得陌生。
“请周将军安。”她规矩地行了一礼。
周其钺抬手示意起身,似是不经意地问道:“你想出城门?”
顾云瞧他虽冷着一张脸,但看起来情绪还算正常,便略带犹豫地开了口:“明天就是除夕节了,往年都会和阿爹阿娘还有阿弟去山上折红梅、摘红果,今年...不在他们身边,不知道能不能延续这个传统。”
说着,顾云一双大眼睛满含期盼、怯生生地望着周其钺。
周其钺瞧她有求于他,却不直说,心里有些好笑。
于是眉头蹙了起来,本就冷冰冰的一张脸看起来更加唬人,“那可有些难办了。”
说完,周其钺提起缰绳,一副立马要走的样子。
果然,一只手猛地拉住了他的衣角。
“周将军等等!”
顾云心里恼恨,他这么聪明,怎么可能没听懂!
索性一咬牙,直说了出来,“大人可否允许我去西郊逛逛?”
周其钺迅速地勾勾嘴角,回头看她时却又变回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可以啊,走吧。”
这么容易?顾云有点不敢相信,又抬眼看他,“那就...多谢周大人啦!”
笑容在她脸上漾开来,顾云道谢之后,便生怕他要反悔一般快速向城门走去。
然而没走两步,便被一股大力抓起腾空,反应过来时,已和周其钺坐在同一个马背上。
顾云惊魂未定,耳边突然传来周其钺低低的声线,“我说了让你一个人走吗?”
语毕,周其钺扬鞭策马,两人迅速往城外飞驰而去。
顾云的脸红红的,耳边只有疾驰的马蹄声,连春霞和她道别都没听见。
周其钺骑马速度很快,顾云被接连不断的马蹄声震得脑袋嗡嗡的,过了好一会才发现,原来其中的两道“马蹄声”,竟是他们的心跳。
突然想起什么,顾云在心里暗叹——
今天竟真的骑上了马,策马狂奔果然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