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为他总是脏兮兮的,乌漆墨黑,看不清样貌。
小黑病的糊涂了,只从喉咙里发出赫赫的声音。
他虽然很高,但人瞧着瘦得可怜,轩娘虽是个女子倒也能将他背在背上的。她既然出门就决定好要帮他的,小黑身上再臭也没能叫她犹豫。
只是未料到会被这个人身上的味道熏得头昏,好在老黄狗顶着雨在前面领路,叫轩娘没有被熏得找不到路。
早春的雨下了一整晚,翌日,通菜街的跛娘子破天荒的没有出摊。
等着吃面的老主顾,揣着铜板不高兴地走了,周围的小贩也觉得新奇,毕竟轩娘是出了名的勤劳,刮风下雨都会出摊的,也不知是不是病了。
小院里,柳老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披着外衫衣衫不整地在院内抻着腰,见到堂内那一碗素面还冒着热气,瞬间发现有些不对劲。
轩娘是要摆早市的,天不亮就要挑着扁担去通菜街了,是以每次留给他的饭食都是凉的。
而今日却是碗温面,又听院子里还有些不寻常的响动声。柳老爹背着手在院子里走了几步,见到趴在院子里的黄狗,他高声喝问:“你捡了个什么回来?!”
又啐道:“又是个赔钱货。”
那黄狗精明得很,像是听得懂人话,被这样一骂,“啊呜”一声,委屈得紧,但仍忍不住夹着尾巴小幅度地晃。
柳老爹循着动静走过来,见到柴房里的男子之时,眉毛都竖起来了:“怎么还有个男的?!!”
原本有个狗,就叫他好骂一通了。那个男的躺在稻草之上,病恹恹的,看着就晦气,身上的衣服还有些眼熟,像是他的旧衣。
轩娘正替小黑换着贴额头的凉水帕子,转头就见老爹扬手便要打下来。
“爹!”轩娘架住柳老爹的手,这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巴掌朝着她的脸打的。
只是轩娘如今力气大了,早就不是小时候那般任人打骂的小孩了。这个男人也老了,瞧着干瘦干瘦的,也没什么精神气,只是脾气一年大过一年。
“好啊,反了教了你!”柳老爹瞪圆了眼,一脚踢翻了一旁的矮凳,“如今是背你爹开始养男人了?!”
轩娘没想到他会说的那么难听,不过是出于可怜先救下这个人罢了,倒也没有仔细想过之后要怎么处理。
平白无故被被阿爹这样质问,她也是有点气的,只赌气道:“家中就算多了一张嘴,也是我在养的。”
她爹前年生了场大病,命丢了一半,气虚体弱,又不能长走,实在是干不了活了。便是靠着她支的面摊子买米买肉养活两人的。
“我是你爹!可是养过你的,”柳老爹气的胡子直抖,“这个是野男人!能一样吗?你不想嫁人啦?!”
轩娘抿着唇攥紧了帕子,瓮声道:“我跛了脚又带着老汉,谁能娶我?”
这下直戳到柳老爹的肺管子,他扯着嗓子嚎:“你这个丧良心的丫头!嫌我拖你后腿了是吧!你这不孝女,也不想是谁把你拉扯大的。”
这些日子待在家里到把柳老汉这一个从前杀猪汉子养的像怨妇。他气得想砸东西,可家里本就是一穷二白的,也没什么供他发泄的,舞弄起稻草来也只会显得狼狈,只骂骂咧咧地摔了门,临走放了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也不知是去找趁手的家伙还是干什么去了。
轩娘深吸了一口气,懒得理这个老头子,只继续替小黑将帕子拧干。
木盆里是井中打得水,凉的很,覆在男人滚烫的额头,或许能阻止他被烧的更傻。
“你可要快些好起来...”
她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