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辰江会知道这里的事?
南溪转过身,目光落在辰江脸上。
幻境只能呈现主人认知内的东西,而辰江只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龙裔,怎么会知晓百年前死咒之祸的事情,除非......
“你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南溪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回避的锐利。
“我知道什么?”辰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龙族特有的竖瞳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收缩,“我醒来不久就遇见了你,在那之前从未离开过冰渊。”
“祝烬......”
南溪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如果是那个拥有“记忆织梦者”的人,确实有能力把死咒之祸的场景融入辰江的记忆。
“谁?”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出奇地年轻。
这些日子他已经习惯了南溪嘴里时不时冒出的陌生名字,龙血交融带来的亲近感让他不再纠结这些细节。
他现在还不知道,南溪只是在利用这场精心设计的“过家家”,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而已。
“这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南溪没有解释。他走向那些焦黑的遗骸,骨节分明的手自然地拽住辰江的袖口:
“带我去一个地方可以吗?”
当他们站在星辰学院斑驳的石阶前时,夕阳的余晖将眼前的建筑群镀上一层血色。
这座百年后的魔法圣地,此刻只是一座朴素的建筑群,没有高耸的尖塔,也没有闪耀的防护结界。拱门上的学院徽记已经磨损,却依然清晰可辨。
辰江化作人形跟在他身后,眉头紧锁。他讨厌这种充满规则的地方,但南溪的要求,他无法拒绝。
“跟紧我。”
南溪低声说,指尖在辰江腕间轻轻一点,留下隐蔽的符文。辰江不情不愿地收敛气息,龙族的本能让他对这座充满禁制的地方感到不适。
“不对劲。”
南溪看了一眼天色,天边血红的夕阳让他有些不适,他凑到辰江旁边,低声跟他商量着什么。
庭院中央传来虚弱的呼救声。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正搀扶着昏迷的同伴,踉踉跄跄地走着。
“有人吗?求求你们......”
远处的房门打开,一个棕发年轻人探出头来:“这边!快进来!”
南溪扶着“昏迷”的辰江走进屋内。这间临时充作病房的教室里摆满了简易床铺,上面躺着十几个毫无生气的人。唯一的声音是此起彼伏的微弱呼吸。
“我叫肖什,”年轻人擦了擦额头的汗,“你们从哪来?”
“附近的村子。”南溪露出担忧的神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辰江的肩膀,“我和哥哥去打猎,他突然就......”
肖什叹了口气:“又是黑松村的诅咒吗?这已经是这周第七个了。”
他转身去取药,没注意到南溪眼中闪过的精光。
辰江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在阴影中,他的手指悄悄勾住南溪的衣角,无声地质问着这场表演的目的。南溪警告性地掐了他一下,抬头时脸上又挂上了忧虑:
“医师,我哥哥会好起来吗?”
肖什身材适中,棕色头发,鼻梁有些矮,长相很憨厚。
男人递来一瓶暗红色的药剂,安慰地拍了拍南溪的肩膀:“没事的,这些人都跟他一样。”
他的手掌顺着南溪的背脊下滑,却被不动声色地避开。
“你叫什么名字?”肖什问道,棕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我叫辰江。”
南溪接过药剂,状似担忧地喂给辰江。
反正龙族百毒不侵,这点药剂不足为惧。
辰江紧闭着嘴唇,几不可见地蹙眉,耳边传来南溪温柔的催促:
“哥哥,喝药吧,别让我担心。”
他无奈地张嘴,咽下那带着怪味的液体。
“我来帮你把哥哥搬到床上吧,你也该休息了。”
肖什热情地接过辰江。南溪暗自松了口气,他的肩膀确实酸了。
表面上,对方是个憨厚的年轻医师,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容。他穿着星辰学院的白袍,袖口沾着草药渍,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医者。
但南溪注意到——
他的指甲缝里有暗红色的残留物,像是干涸的血迹。
同时,肖什走路时几乎没有脚步声,仿佛体重比正常人轻得多。
甚至每当病床上有人痛苦地发出呻吟时,他的嘴角会不自觉地抽动一下,像是在享受这种声音,抑制自己的愉悦似的。
“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南溪怯生生地问,“最近太不太平了,没有哥哥在身边,我都不敢回家。”
“辰江,”肖什突然凑近,挑起南溪的一缕黑发深深吸气,“你闻起来......真特别。”
他的声音里带着令人不适的痴迷,棕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幽深。
“哥哥,起床了。”
肖什看着面前,前一秒还唯唯诺诺的漂亮青年突然用看死物一样的眼神看他,意识到不妙。
他握着南溪头发的胳膊瞬间被切下,黑色的血液洒在地上,散发出恶臭的气味。
南溪被辰江护在怀里,对方的血没有一滴沾在他身上。
“嗬嗬......”
面前憨厚的男人身体突然扭曲变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皮囊里翻涌而出。
辰江谨慎地把他护在身后,南溪看见对方的皮肤开始龟裂,像干枯的树皮一样剥落,露出下面暗红色的血肉组织。
“出门!”
他想到屋内这些人还留有微弱的气息,命令辰江换个战场。
腰上一紧,南溪被辰江搂着破门而出,来到学院的广场,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月亮也藏在厚厚的云层里。
辰江已经展开了翅膀,南溪借着微弱的光,眯着眼睛看见,地上爬满了黑色的扭曲影子。
一个肉色的怪物从屋内爬出,“肖什”的眼睛完全变成漆黑,没有眼白,只有两颗深不见底的黑色球体。
“嗬嗬!”
“你们……也会成为养料。”
肖什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他的身体正在融化,变成一滩蠕动的暗红色物质,顺着地面蔓延。
辰江的龙鳞炸起,烈焰在喉间凝聚。
南溪则冷笑一声,从袖中滑出一把刻满符文的银刃——他早就怀疑这里有问题,现在,终于可以验证一个猜想了。
很多人都有个错误的认知,那就是南溪大概在体术上技不如人。
实际上,他的剑术足以媲美任何一位骑士团长。
教室里的“昏迷者”突然全部睁眼——他们的瞳孔同样漆黑,嘴角流出暗红色的液体,像提线木偶般僵硬地爬起,从门里爬出,朝南溪和辰江包围过来。
“放我下去。”
他对辰江命令道。
“你去解决那个大的。”
月光悄悄从阴云中透出一丝,扎高马尾的青年轻巧落在光洁的一片地面,南溪终于看清了地上的扭曲的“阴影”。
无数仿佛活过来的藤蔓在地面翻涌着。
“恶心。”
粗壮的藤蔓迅速朝他站立的地方抽打过来,南溪的身影却在藤蔓临身的刹那消失——不是瞬移,而是极致的速度。
他的靴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如一道黑色闪电,贴着植物的边缘掠过,银光一闪。
四周怪物般的粗藤瞬间咽气,齐刷刷落在地上,与此同时,持剑的人衣袍轻摆,仿佛只是修剪自己后花园的枝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