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郁雾深吸一口气,坦诚相告,“王郎君,实不相瞒,我怀疑这些歹人是冲着我来的。如果你们一家有个闪失,我会深感愧疚。我们已接近姑苏,你们无须担忧。”
王郎君焦急地说,“陆娘子,今日若有万一,也是我们命中注定的一劫。但若是陆娘子遭遇不测,我们又该如何向陆东家交代?”
谈话间,带着火油的箭矢向这边飞来,不久便闻到浓厚的火油味。
陆郁雾神色一紧,就把王郎君推了出去,“王郎君,快些离开。”
面对陆郁雾的请求,王郎君摇了摇头,只能无奈地转身离开。
此时,她正准备返回客舱,却意外看到了背着古琴被驱逐出来的子业。
“陆娘子。”子业急忙开口,“住持似乎不愿离开。”
陆郁雾看了他一眼吩咐道,“那你先走,我自然会劝说住持离开。”她语气坚决。
当她走进客舱,智仙依然稳如泰山地坐在那里,仿佛这些东西并未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火烧眉毛了。”陆郁雾看着眼前的情景,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住持对此似乎并不担心。”
“无须担心。”智仙平静地回答,“郁雾小友都敢留在此处,贫僧有何不可?”
陆郁雾被智仙的话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他愣了一下。
少顷。
陆郁雾看着面前的智仙,故作镇定道,“经此一遭,我们也算是同生共死了。”
察觉到智仙的看过来的目光,她听见智仙的声音响起,“嗯,同生共死。”
船上火光四溅,现在唯一的逃生之路就是面前的这个窗户。
她不怕死,但是智仙不能死!如果智仙死了,谁来为欧公建造醉翁亭呢?
她走到智仙面前握住他的手腕,“住持,应当不怕死。”她故作轻松地开口。
察觉到智仙平静的目光,她微微收紧握住智仙的手,在火光逼近船舱的那一刻,她拉着智仙直接破窗而跳。
跳入河中后,陆郁雾这才发现和尚竟然不会游泳。
她对刚才鲁莽行为感到懊悔,为什么没有问他一句呢?
在碧波荡漾的湖面,她带着智仙,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无尽的艰辛。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只有水声和心跳声相伴。在即将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时,幸得王郎君下水相助,及时救下了他们。
智仙的状态岌岌可危,生命之火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她立刻检查他的状况,迅速开始了心肺复苏。
就在她准备进行人工呼吸的关键时刻,智业的声音及时响起,“陆娘子,且慢。”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智业,我只问你,是名声重要,还是人命关天。”
智业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回答道,“自然是性命至上。”
听到这个答复,她便开始进行人工呼吸。然而,几个回合之后,智仙除了胸口起伏外,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她越想越懊悔自己的行为,身体的疲惫仿佛要将她压垮,但她仍在坚持着做心肺复苏,泪水无声地滑落。
就在她即将耗尽所有力气时,智仙突然吐出了大量的水,意识也逐渐恢复。
看到智仙苏醒过来,陆郁雾喜极而泣,心中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
在意识陷入黑暗前,陆郁雾只有一个想法:
——智仙还活着,他还活着,真的是太好了。
看着陆郁雾疲惫倒下,站起来的智仙稳稳地将她抱入怀中。
此时,智业也走了过来,擦去眼角的泪水,感慨道,“住持,你终于醒了。多亏了陆娘子。”
智仙低头看着怀中的陆郁雾,环顾四周,“我们现在身在何处?”
王郎君回答道,“我们已在姑苏境内,距离寒山寺还有一段距离。住持,我们的船已毁,不知能否收留在我寺内留宿。”说着,他接过母亲递过来的东西,为陆郁雾盖上,以御寒风。
智仙点头应允,“好。智业,你帮助他们收拾行囊,今日之事,贫僧与郁雾小友深感抱歉。”
“无妨,陆小娘子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今天的事情是个意外。我们会将打晕的那个人扣留起来。回了滁州也将他一起带着,也当留个人证。”王伯宽宥地开口,“到时候就让怀嵩楼的东家多出点血,我们也算老有所依。”
智仙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他抱着陆郁雾脚步匆匆地向寒山寺的方向赶去。
脚步声和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他的目光透过夜色落在陆郁雾身上专注而坚定,他微微收拢手,仿佛能在黑夜中寻求一丝慰藉。
夜晚冷风拂面,吹乱一池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