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阳下，慕思雨紧了紧肩上的包袱，告别了一路行来的最后一个同路人，独自在熙攘的街道上穿行。这是她第一次来到都城，周围的一切都让她感到颇有些新奇。

街道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叫卖声此起彼伏，几个小孩触摸着街边树枝上的残雪，一边冻得发抖一边咯咯笑得欢快。虽尚在冬日，却让人明显感到了春来的迹象。

看着这热闹蓬勃的一切，一向喜静的思雨也忍不住在唇边溢出一抹笑容。明明穿着普通，长相也没有很出众，且因一路风餐露宿而略显憔悴，但她那粲然一笑却比那投射在她身侧的阳光还更耀眼。

“哟，这不是遇到个美人儿了吗？“思雨听声看去，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儿正带着一众仆从嬉笑着走来，面带傲慢，锦衣玉带也掩不住他的纨绔气息。

他径直走向思雨，近得都快碰上了才开口：“看着面生，是刚来都城的吧？要不要本公子带你四处转转？“

慕思雨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发现身后已经被几个跟班堵住了去路。她抿紧双唇，暗暗攥紧了拳头。她虽是初来乍到，却也听说过这些权贵子弟的劣迹。早知道当初就让同路人把自己送到目的地了，本不想麻烦人没想却惹来更多麻烦。

“这大冷天儿的姑娘怎么不坐轿子？“那男子走得更近了，微扬的下巴昭示着他的不屑，“要是坐不起可以跟了爷。来啊，去把轿子抬过来，爷不走道了。“男子转头吩咐着一个小厮，一边伸手就要过来拉思雨。

街边的路人纷纷低下头快步走开，没人敢多管闲事。这可是刑部尚书赵永德赵大人的长孙赵明远，还是别上去触霉头的好。思雨能感觉到对方呼出的酒气扑面而来，她咬紧牙关，眼神快速地闪动了一下，随即低垂下眼帘，刻意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呆板而木讷。状似不经意地错开赵明远的手，她的手指不着痕迹地摸向了袖中暗藏的银针，握住了却没有拿出来。

“多谢公子的好意。“她故意放慢语速，声音刻意放得又尖又细，“小女子是来都城投奔姑母的，姑母在菜市场那边。贵人也想一起去菜市场吗？“她说着，还特意抬起袖子擦了擦鼻子上不存在的鼻涕，动作粗鲁不堪。脸上故意堆起谄媚的笑容，却又刻意做得虚浮做作，让人看了只觉得俗不可耐。

赵明远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酒没醒看花了眼。他身边的一个跟班忍不住笑出声：“公子，这姑娘怕不是个傻的......“

“这天可真冷啊，公子能给我件大麾吗，“思雨继续添油加醋，还夸张地咧嘴一笑，“您瞧，我这身量啥样的都能穿......“

赵明远皱起眉头，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看对方那样子简直想拽走自己身上那新制的鹿毛披风。方才那股跃跃欲试的心思顿时烟消云散。“无趣。走了。“他挥了挥手，带着随从转身离去，临走前还嫌弃地瞥了思雨一眼。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思雨脸上做作的表情瞬间收敛，恢复了原本清冷淡然的模样。她轻轻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去。在这个权贵横行的都城，有时候示弱反而是最好的保护色。不过这个人倒也不算太过分，不然她可能就忍不住出手了。可见都城里的治安确实要比很多乡野地界好得多啊。她怎知，这些个公子哥嚣张是嚣张了些，但这天子脚下，派系繁杂，谁也不想不经意间就被人抓了错去。这个地方，哪里都有眼睛。

就比如这醉月楼二楼的雅座前，看完整个闹剧的男子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收回视线。

这姑娘明明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难掩的清雅气质，却能在转瞬间变得如此粗俗不堪。那双清亮的眼睛虽然刻意装出呆滞，却依然藏不住内里的灵动。

“那赵明远也算是纨绔中的老手了，“对面的人哈哈一声，“今日倒是被个小姑娘耍得团团转。“

男子没有接话，只漫无边际地来了一句，“今日的阳光挺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