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在都城里南城相对安静的一条街上,药铺规模不算特别大,但门面整洁。匾额上“回春堂“三个字遒劲有力,透着几分道骨仙风的意味,竟是思雨爷爷慕天明的字迹。穿过雕花木门,迎面是一个宽敞的药房。
“这位姑娘要抓药吗?“一个年轻机灵的伙计迎了上来。
“请问荀老在吗?我是慕天明的孙女。“思雨轻声说道,“这里有一封信,荀老看了就知道了。”
“慕天明?”童铭,也就是那个迎上来的伙计只觉得这个名字好生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好的您稍等,请这边坐。”引着思雨坐下,便拿着信往内堂去了。
几个药童正在柜台后忙碌,或是抓药,或是打包。靠墙是一排排整齐的药柜,古朴的木质气息中飘着淡淡的药香。好久没有来到药房了,看着这熟悉的场景,思雨忍不住微微一笑。
“慕小姐来啦,快进来说话!“没坐多时,一个老者便快步迎了出来。只见他身形瘦削却不显虚弱,一身灰蓝色的布衣,衣袖和前襟上有些洗不去的药渍,应当是多年研药留下的印记。面容清癯,年龄在六旬上下,胡须已经全白,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思雨跟着他往内行去,只见内院收拾得很是清爽,除了几间诊室外,还有一个不小的药园。园中种着一些常用药材,布置得颇有章法。角落里一株七叶花正开得旺盛——是思雨爷爷最喜欢的一味药材。
一番叙旧,思雨才知道,原来这个荀老曾经是慕老的药童,年轻时一直跟着慕老学艺行医。二十年前慕老见他技艺已精,也不愿让他一直跟着自己四海漂泊,就遣他自行离去。没想到他一去就在都城扎下了根。慕天明一生漂泊,居无定所,也就只能和荀老偶有书信来往,但这一切都不影响他们多年的信任和友谊。
可能正是因为两人都深受慕天明的影响,尽管一老一小,却一见如故,医理、药理聊都聊不完,思雨好久没有感到这么轻松快乐了。
“这是我一直为慕老留着的静室,等着有朝一日他走累了能来这里,只是不想……”荀老引思雨来到一间小室:“不过既然你来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了,随时可以来此休息或是研习医术。“老者推开门,“一切陈设都是按照慕老的喜好准备的,以后可以按照你的需求修改。“
思雨走进去,看到墙边的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医书,案头还有一套文房四宝按照爷爷习惯的方式陈列着。窗户正对着药园,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一切这么陌生且熟悉,思雨忽然有些鼻酸。
思雨本只想在回春堂找点事做,没想除了一个忘年交还意外收获到了一个方便的场所,比预期的简直好了太多。只是南城还是有点远,自行往来不是那么方便。“荀爷爷,您可以给我准备一匹马吗?这样我来往方便,可以时常过来看诊。”思雨也不客气。
“那是自然。另外,你爷爷在我创店伊始就给了我不少银钱和药方,更是让你母亲家给我极低的药价,不然我这药铺最初也没法在都城立足。所以这么些年来,我把每一年利润的三成都单独留出来作为你爷爷的分红存了起来。这些银钱以后你都可随意支取。”说罢,荀老直接抬手打断思雨的欲言又止,“拒绝的话你就不用说了,这是你爷爷应得的。”
“这……”思雨凝神想了想,这倒确实是她需要的。虽说行医多年,但是爷爷一向乐善好施,还经常救治付不起诊费的穷苦人,她也就无甚积蓄。
也罢,她的技艺自然能为自己赚来充足的银钱,到时候再给荀老即可。“荀爷爷也就是我爷爷,那我就不跟爷爷客气了。”思雨俏皮的一笑,感念于老人的体贴。
“对,慕老的孙女就是我的孙女。有什么需要尽管跟爷爷提。”对面的老人也忍不住笑了。
有了荀老的支持,一切就容易多了。思雨在给谢老爷诊治之余,开始为私自溜出门积极准备。成日关在这府院内,可以探查到的事毕竟太有限。
这日约摸申时,思雨取出一包事先准备好的安神散,混在茶水中送给守在院外的婆子。“婆婆辛苦了,喝杯茶暖暖身子。“思雨笑着递上茶盏。婆子感激地接过,不一会儿便靠在椅子上打起盹来。
思雨悄悄溜出院子,根据近日的数次观察和探访,熟门熟路地避开府中人员,来到后门附近。她观察着守门侍卫的动静,等到交接班时那短暂的空档,迅速闪身出了府门。思雨将自己打扮成一个清秀的少年郎,头发高高束起,衣着简朴却得体。虽说不至于让人完全看不出她是个少女,但也足够让不仔细看的人错认她的性别了。
“成功了!“思雨心中暗喜,快步向前走去。然而就在她刚刚转过街角,准备融入人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是当日一见的谢家大少爷!同样穿着便装的他似乎想从此处隐蔽地回府,行色匆匆的两人几乎撞了个满怀。
四目相对,双方都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