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后端坐在凤椅上,桌上一盏热茶白雾袅袅升起。她目光扫过殿内,眉头微蹙。“今日永宁公主为何未到?可是身子不适?”
嬷嬷恭敬答道:“回太后娘娘,永宁公主如今......”她迟疑着未敢开口。
“说下去。”
“玉漱殿派人传话,说是永宁公主昨日受了寒,忧心把病气过给诸位娘娘,今日便不来请安了。”
贵妃一听,只是娇娇笑了起来,她语带讽刺:“这倒是稀奇。我听说景春公主同永宁公主昨日相处得颇不愉快,回去便发热不止,至今未醒。”
贵妃早就不满魏景春嚣张气焰,如今见有机可乘,掂量着太后对永宁公主颇有几分关怀,便直言而出。
太后深知魏景春脾气火爆非常,对于她这个孙女,她甚至都没有半分怀疑,就知道这是她会做出的事情。
太后眉头微蹙:“云妃,可有此事?”
云妃忙惶恐起身行礼:“太后,妾身有罪,是妾身一时失察,如今方知。”
太后审视着云妃,并未开口。云妃维持着行礼的姿势,眼下额头上已起了层薄汗。太后才缓缓道:“景春是我唯一的孙女,我自是爱护。可是永宁公主作为和亲公主,远道而来,也不能让她寒了心。”
“妾身明白。若的确是春儿犯下错,妾身定好好责罚,让她亲自和永宁公主赔礼道歉。”
“平身吧。云妃性情温和,稍加管教便可,不要气坏了身子。”
“承蒙太后关怀,妾身惭愧。”云妃谦然道。
贵妃冷眼看着,面带无语。皇后娘娘又照例说了些体面而无用的体己话,后宫娘娘再说些无意义的蠢话,这场例会就如此散了。
黄昏之时,魏景春行走在雪路上,她走走停停,如无头苍蝇般信步而行。待行至“玉漱殿”时,她才猛然发觉,止步往回走。
“景春公主。”一温润男声唤住了魏景春。
魏景春转头,发觉是太子少师萧陌珩,便只是淡淡一笑,迈步要走。
“恕臣冒昧,公主殿下想必是来探望永宁公主的吧?”
魏景春定神看着萧陌珩,耳根一红,她脸一扬,否认道:“本公主只是,只是走错了。萧大人为人臣,最好还是不要妄测本公主之意。”
萧陌珩舒然一笑:“既如此,那臣便进去了。公主慢走。”
“慢着,此为公主寝殿。你一外臣,私自闯入,意欲何为?”魏景春神色一凛,厉声问道。
萧陌珩并不想同她多费口舌,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你看着书本做什么?怎的,端书闯入便是正人君子了?”
萧陌珩嘴角难以察觉地一抽,他为何有种“秀才遇上兵,有理讲不清”的无助感?
“公主,这是陛下先前赏赐给永宁公主的古籍。藏书阁刚整理出,臣便依命送过来了。”萧陌珩心有不耐但仍旧温声道。
魏景春随手翻了翻书,打量了萧陌珩几眼,藏书阁一向是萧陌珩在打理,如今送书也是名正言顺。但是父皇所赐之物自有太监宫婢送,又何须他代劳?
“永宁公主如今正病着,萧大人不使唤宫婢,却反倒亲自送,真是好不稀奇。”她把书一放,出言嘲讽,又继续说道:“正好本公主闲来无事,便顺手给萧大人分忧吧。”
萧陌珩伸手拦住了景春公主的去路。“这些书,于旁人或许只是书。于萧某而言,却是价值连城、千金难抵。萧某必是亲自送才放心。臣见公主颇喜这些书,不如同臣一道。”
“既如此,本公主勉强与萧大人一同去罢。”魏景春满意地看了他一眼,便抬步走了。
楚杉辞躺在床上,听门外喧哗,皱眉问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公主,景春公主和萧大人在殿外。”
“你们尽快帮我更衣梳妆一下吧。”她从床上撑起身子,声音有气无力,脸色苍白。
“公主。”春南迟疑道。
“父皇临行前曾说过,任何时候,都不能让晋国人看大楚的笑话。”她搀着春南的手在梳妆台前坐下,细细描眉,而后以桃色口脂遮掩住苍白的嘴唇。
玉漱殿外,魏景春和萧大人提步迈入宫内,后面跟随着些许侍从。玉漱殿中的庭院内,石径斜出,路两旁栽种着竹子,竹上压雪而低沉下来,竹旁有些奴婢在扑雪。
刹那间,雪纷纷而落,竹子顷刻间已亭亭而立。
众人见景春公主,忙不迭地纷纷起安。景春公主随意看了他们一眼,微微颔首,而后眼睛淡淡扫过满是雪的路。宫人们见状,立马会意,将地上雪快速扫干净后,魏景春走了过去。
萧陌珩在侧一直冷眼旁观着,这位公主的行事,他一向不加置喙,当然她也不会容许他人置喙。
“景春公主,萧大人。”
待他们二人行至殿门前,楚杉辞已候在门口。门外凉风瑟瑟,天色不好,有些阴沉。只见她身着一袭梅子青色的广袖襦裙盈盈站定,青丝半散在肩,髻上只有几点珠花、一根玉簪。面色沉静,气色尚可。
魏景春点点头便算回礼,没有多言。见楚杉辞身体尚佳,她便暗自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