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关康灵的面容愈发柔和,却莫名像极了一个人,萧陌珩。楚杉辞颇有些醉意,此刻见他却觉得愈发相似,甚至面前浮现出萧陌珩的幻影来。
她手微微曲起揉了揉眉心,随即温声说道:“关康灵,我之前在楚国似乎见过你。想必你是认出来我了吧?”其实楚杉辞并不识得关康灵,毕竟金陵子弟众多。只是她想着诈一下他,看他是否是蓄意接近还是机缘巧合。
关康灵眉眼间俱是清朗,眼中浮满感激之色,他忽地跪下:“公主。”
楚杉辞忙把他扶起,果不其然。
他起身诚恳说道:“我接近公主的确是其心不良。公主仁慈,虽早已看出却仍然施我以援手。”
楚杉辞将剩余银钱给了关康灵,只是淡然一笑:“你很会拿捏人心,不过无妨。关氏已灭,虽不知道你是如何死里逃生,但楚国危险,眼下你雇些人保护自己、留晋避过风头才是最佳。”
关康灵接过,连连道了几声谢,便告退了。楚杉辞立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走远,一个转角,消失在了光亮之中。
楚杉辞转过身,她抬头看灯楼璀璨,提步便迈入了人声鼎沸之中。
“菩萨娘娘,你回来了?”魏景春此刻已经略略有些醉意,她横卧于软榻之上,发丝微乱,朱唇轻启,神情中带着几丝慵懒。
楚杉辞见周围人均已退下,眼下只有她二人。
楚杉辞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浅笑。她端起酒杯,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酒。她端着酒杯在魏景春身旁坐下,两颊殷红。
“多谢景春公主慷慨解囊,我之后还你。”楚杉辞靠在魏景春身上,笑着说道。
“大可不必,你把那壶酒喝了,我就不与你计较。”魏景春随意挥了挥手,浅淡眉眼间的笑意十分柔和。
“那你可太为难我了。”楚杉辞笑着起身,她兀自旋转着,拿着酒杯轻舞,步伐虚浮。
“你喝醉了。”
“不,我没醉。”楚杉辞醉醺醺的,却仍然矢口否认道。
揽月楼的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断续呜咽。太子正与周围人议事。
天字号房内烛火一跳,户部尚书李崇明捧着账册的双手突然颤抖起来:"殿下,江北三州盐税...实际入库不足三成。"鎏金烛台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那些朱笔勾画的数字像伤口般狰狞。
"砰!"
十二道黑影撞破雕花窗棂。
"保护太子!"
淬毒的柳叶镖擦着太子肩头掠过,在杏黄蟒袍上洇开暗绿。护卫反手劈开三枚追魂钉,铁器相撞迸出的火星照亮刺客蒙面下的眼睛——那是死士特有的空洞。
李崇明的惨叫戛然而止,一柄弯刀自他后心透出,刀尖挑着半片染血的账页。
"殿下当心!"
玄铁刀划出新月般的弧光,将射向太子咽喉的透骨钉尽数击飞。
瓦片碎裂声自屋顶传来,那护卫挥刀挑起八仙桌,数十枚毒蒺藜深深钉入红木桌面。借着桌椅翻倒的掩护,他揽住太子腰身碰上暗格,便从暗门逃了出去。
揽月楼对面的高楼中,萧陌珩正负手于窗边。木窗只略微打开了一点,却将太子所在包间的情况尽收眼底。
烛火侧映,照在萧陌珩清俊的脸上,他的脸一半于光亮中,温润清秀,另一半却置于阴影之中,眼底一层阴鸷。
“公子,那个账本如何处理?”云及问道。他已携带着账本安然进城。
“本是想偷完账本查到兵器位置后,再不动声色地放回去。如今王铨已死,早已打草惊蛇,恐怕那批兵器也已然转移。”萧陌珩轻阖双目,嘴唇紧抿。
良久后,他道:“烧了吧。太子为摆脱嫌疑,定会用下一招。继续监视。”
萧陌珩见对面动静已平息良久,便从后门悄然离去。
“卫大人在寻何人?”萧陌珩行至茶楼前,忽见卫长青。他此时正在路上寻找着魏少禹他们,他想着魏景春素来贪玩,便在闹市区寻找。
卫长青此刻颇有不耐:“此地刚有刺客袭击,颇不太平,萧大人不妨回府避祸。”
萧陌珩和煦的面容微微露出吃惊神色,他忙道:“天子脚下,竟有此事?那卫大人可是在寻刺客?”
卫长青转头,望着他:“这便无需萧大人费心了。”
萧陌珩挑唇一笑,目光似有深意流动:“那卫大人先忙,萧某告辞。”
魏少禹正从茶楼听戏出来,见他们二人,便笑说道:“你们在这儿呢?”
“公主呢?”
魏少禹仍旧笑着,他面不改色地说道:“她们已经先回公主府了。”
萧陌珩噙着饶有兴致的眼光在二人脸上来回打量。“卫大人若是累了,不妨去风越楼。那里歌舞升平,丝竹悦耳,是一个饮酒作乐的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