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西奥多每天早出晚归,忙于重建与训练,而赫莱尔则四处游荡,时而去塔克夫人家帮忙,时而在酒馆里品尝各地流浪商人带来的美酒。他无所事事地打发着时间,仿佛已经习惯了闲适的生活。
这段时间,卡特丽娜曾独自前来拜访。她的父亲在逃亡过程中被僵尸杀害,她则带着家族剩余的仆从,一边战斗,一边前往希思家族在石堂城的领地。
自回到家族后,卡特丽娜便开始钻研剑术,如今不过一个月时间,便已组建了一支精锐家兵队。这次前来,她带来了几车粮食与财物,捐献给灾民。她对贵族在战争时期的腐败堕落感到厌倦,决心追随特蕾丝汀学习兵法与体术。
赫莱尔见状,不禁感叹,在这场战乱中,许多女子展现出的坚韧,丝毫不逊色于战场上的男儿。她们既能撑起后勤,也能上前线搏杀,在生死之间铸造属于自己的荣耀。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恢复,然而赫莱尔的心情却并未因此轻松。他的木剑早已遗失,或许是在王城一战中被影魔的毁灭阴影吞噬。那柄剑不仅承载着战斗的记忆,更是西奥多曾赋予魔力的信物,他对此深感惋惜。
所幸,他的背包被福勒斯特捡回,无名之书与湮灭术依然完好无损。赫莱尔随手翻看,赫然发现那些曾经暗淡的法阵如今全部浮现于纸上,其中包括早已消失的吞噬、焦土、阎刃,以及一个陌生的新法阵——末日。
“当佤什昂都的丧钟报出一个名字时,这个名字主人的末日就将到来。”赫莱尔低声念出这段文字。
话音刚落,一道火焰般的流光从书页跃出,猛地钻入他的胸膛。这次,他的身体没有熔化重铸,法阵宛如他灵魂缺失的一部分,完美填补了某处空白。赫莱尔舒服地抖了抖翅膀,然而下一秒,城中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仿佛有某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
赫莱尔正在塔克夫人家的院子里,周围的居民纷纷惊慌失措,眼神充满恐惧。
王城遗民尚未走出那场屠城之夜的阴影,他们至今仍对魔物心怀恐惧,而赫莱尔则是他们迁怒的对象。因此,他白日里总是低调行事,尽量避开人群,只在塔克夫人家做些体力活。
他安抚了受惊的比尤拉等人,让他们带着难民躲入地窖,并施展了一个简易的结界。死而复生后,赫莱尔的记忆中莫名出现了许多高级法术,不知是湮灭法师曾在他体内埋下的东西,还是他在穿梭时空的过程中所习得。
庄园周围已无流浪的行人,赫莱尔不再犹豫,扯开外袍,展开黑色羽翼,腾空而起。
他俯瞰整座城池,火光冲天,爆炸声此起彼伏,岗哨中的狙击手正精准射杀入侵者。而狙击手们的身影也在不断移动,借助瑞托崔普发明的钩爪快速更换位置,避免被敌人锁定。
赫莱尔立刻调转方向,朝着教堂飞去。
西奥多正带领光之守卫疏散前来避难的居民。经历过上次王城之战后,光明教廷的信仰者数量暴增,使得光之灵泉的效果大幅提升,甚至连西奥多都不得不扩招学徒。
然而,这些学徒大多缺乏战斗经验,真正能上战场的人寥寥无几,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在灵泉前祈祷,为即将赴战的战士们提供祝福。
赫莱尔的目光落在西奥多身上,他的身影依旧耀眼,宛如光明本身。
赫莱尔深吸一口气,加快了速度。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与西奥多并肩作战。
趁着西奥多离开教堂的时候,赫莱尔迎了上去,询问情况。西奥多神色凝重:“王城的叛徒又一次得逞了,瘟疫法师被召唤到了校场,对特蕾丝汀的新兵进行了大屠杀。风暴烈酒已经去支援,福勒斯特与卡洛克带领各自的民兵团清缴恶魔大军。但必须在叛徒进行下次召唤之前把他揪出来,彻底除掉。”
两人一同飞往校场。
沿途的民居大门紧闭,非战斗人员要么躲进了教堂,要么藏入隐秘的地窖。瘟疫法师的召唤术不同于单纯的恶魔侵袭,他的死亡脉冲几乎可以瞬间清空战场。
当赫莱尔与西奥多抵达校场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大片尸体横陈,土地、墙皮、树木都被渗透成刺目的血色,无数噬魂鬼在啃食新兵的残骸。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臭气息,仿佛整座战场已经化为死域。
“老天……”赫莱尔低声说道,声音里满是愤怒和悲哀,“上万人……在第一波死亡脉冲下全部丧命,他们甚至可能连杀死自己的人是谁都没看到。”
“还好影魔已经被封印了。”他咬牙道,“我可不想再捱一次魂之挽歌。”
他展开黑翼,俯冲而下。
赫莱尔落地的一瞬间,一张炙热的焦土之网以他为中心瞬间扩散,覆盖了大片战场。
噬魂鬼们的咀嚼声骤然变成凄厉的哀嚎,它们的骨骼在烈焰中迅速化作灰烬,连残渣都没有留下。
赫莱尔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自己的法术威力竟强大至此。
西奥多与赫莱尔对视一眼,眼里同样满是震惊。
“试试看。”赫莱尔低声道。
西奥多深吸一口气,抬起手,光之冲击波激射而出,耀眼的圣光横扫战场,所过之处,噬魂鬼尽数化为飞灰。
西奥多:“……”
赫莱尔:“……”
他们默契地没有深究这个变化。
或许是翅膀的觉醒,也或许是命运本就赋予他们这份力量。
不远处,瘟疫法师似乎察觉到了傀儡脱缚的异象,急切地踢开缠斗的对手,闪烁切入校场。
全身散发着绿色瘟疫气息的骷髅法师蓦然出现在战场边缘,他空洞的眼眶对准黑白双翼,阴森的声音传遍整个校场:“你们是什么东西?”
赫莱尔满头问号。
他从小便与隐姓埋名的湮灭法师生活在一起,老头从未透露过他的身世,甚至连自己是在哪儿被捡来的都不得而知。而如今,一个古老的亡灵竟然向他发问?
赫莱尔叉腰怒骂:“你又是什么东西?询问别人名字之前,不该先自报家门吗?”
瘟疫法师的骷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站在原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西奥多微微一笑,轻声说道:“罗坦德吉利,在一千年前不过是一个无名僧侣。当时瘟疫肆虐,他的所有上级同时暴毙,他便被破格提拔为红衣主教。后来查明,这些瘟疫正是他亲手散播的,而目的,仅仅是为了剥夺所有贵族的财产和土地。”
赫莱尔冷笑:“啧啧,你这算盘打得挺响。”
“教团判他终身监禁于瘟疫牢房,但他非但没死,反而发现瘟疫可以赋予他强大的力量。从此,他便成了瘟疫本身。”西奥多眯起眼睛,声音冷酷,“你在这里做什么?罗坦德吉利。”
“那个时候的教团还不是光明教廷吧?”赫莱尔好奇地问。
“嗯,那时教会流派众多,许多都是人类自行编造的神话,比如卓尔人信奉黑夜之神,而其他地区还有各种地方神祇。”西奥多继续说道,“罗坦德吉利在正式宣称自己是瘟疫法师后,便开始游历世界,四处散播瘟疫。他最终被光明之神所斩杀,而那场大战的见证者们成立了光明教廷。从那以后,大陆上的人类纷纷抛弃旧信仰,转投光明教廷。”
“很显然,光明之神失败了。”赫莱尔耸肩道,“或者根本没有这回事,只是人民需要信仰,上位者便给他们一个偶像。”
“接招吧!”
特蕾丝汀的声音骤然从罗坦德吉利的背后响起。赫莱尔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女将军,顿时被她那股铁血英姿所震撼。特蕾丝汀身披钢铁战甲,头戴铁盔,背后插着两面战旗,只要她不倒,石堂城的军魂便不会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