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顾殷久好不易将干涩的眼睁开,却发现自己正趴在书案上小憩,一严肃的夫子正襟危坐在上方,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这是哪儿?
顾殷久心中奇怪,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偏偏脑子如同被掏空一般,什么都回想不起来,只能呆呆的看着面前考卷。
“啪--”一声清脆的戒尺抽打声响起,猛然打断了他的茫然。
“顾殷久,发什么呆呢?还不快写题,难道这次又要交白卷?”手执戒尺的老头不知何时已走到跟前,此刻瞪着他,用严厉的口吻责备道。
“好,我立马写!”
虽然他脑子尚未反应过来,嘴上却是极为顺口地回答了。
顾殷久记起来了,这是专门在逍遥谷教导他们的夫子,性格古板木讷,对待每一个学生都一视同仁,平日里,只要没有将课本背得滚瓜烂熟,便不会被允许用餐。对于不服管教的,他也毫不留情地给予三十大尺,从不会因为弟子背后的世家而有所顾忌。
顾殷久对此深有体会,早已形成了一被夫子骂便乖乖应承的习惯。
突然,他听到一旁的轻声呼唤:“殷久,这里。”斜里突然伸来半张考卷。
那人压低声音催促道:“谷主说了,这次倒数的都要挨手板。”
顾殷久虽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觉得他声音很是温柔。
轻车熟路地抄完后,他百无聊赖,透过窗子向外望去。
逍遥谷谷主和唐伯父正坐在亭子里不知说着什么,两人位置相邻,一向不苟言笑的唐伯父脸上带着笑意。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两人便都回过头朝这边的方向看过来。
顾殷久立刻机敏地转过头去,端坐得笔直,专心致志地做题。
坐在亭子里的唐天摇摇头,叹口气道:“我这两个孩子,整天就只知道带着师兄弟们上蹿下跳,你是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如今居然瞒着我要在外面开酒楼了,这样下去,怎还得了,我不把他们分开,只怕是要闹翻天了。好友,辛苦你这些日子,帮我好好教导一下。”
逍遥谷谷主摸了摸长长的白胡子,摇头笑道:“姑且让他们玩去,少年心性本应如此,若是整日沉闷在屋子里读书,久而久之,难免失了朝气。”
唐天嗤道:“你还有个争气的侄子,我瞧秦容与是个好料子,你也算是后继有人。”
“你瞧顾殷久,被他师父惯得天不怕地不怕,也不知道像谁了,我那不孝子也是如此。他们未来还需要承担重任,这样淘气任性,唉。”
逍遥谷谷主端起桌上的青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芬芳的香茗:“可你与我少年时不就这般吗?”
唐天一愣,随即不再多言。
逍遥谷谷主摸了摸长胡子,笑道:“来,喝茶,这茶都要凉了。这儿孙自有儿孙福,年轻人自有自己的活法,我们两个老头子也该学会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