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常平从外面回来时,手里攥着一朵小红花,他把花递给了常安,又宝贝似地从怀里摸出一个木牌,然后道:“哥哥,这个给你。”
常安不明所以地接过木牌,歪着头看着上面的文字。他虽然不识字,却经常用树枝在地上写自己与弟弟的名字,因此一下子就将上面的“平安”二字认了出来。
他高兴起来,指着上面的字,脸上带着些许骄傲:“我知道我知道!这个字念‘平’,常平的平!这个字念‘安’,常安的安!”
常平点了点头,“是的,是我们的名字。”
他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挨着常安坐下:“哥哥,我后面会有点忙,可能要好几天才能回来一次,我不在的时候,它会代替我陪着你。”
常安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木牌能代替弟弟,眉头紧皱,“弟弟你要去哪里?村里面的人都说外面很危险,你要去的话,能不能……”
他还是不敢说出让对方带着自己这句话,生怕他又像以前那样讨厌自己,犹豫了半天,又道:“可这只是一块木头,不是弟弟啊,怎么能够陪我呢?”
常平笑了,“你这个傻瓜。我的意思是你想我的话,就看看这个木牌,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
他的脸上带着笑容,眼神却是一片死寂。
常平继续道:“哥哥,你讨厌村里面的人吗?”
常安感觉到了弟弟身上的异样,却不知道是为何,只抱着木牌怯生生地点头。
“我也讨厌他们,尤其是他们欺负我们的时候。”
“那让他们全部都死掉,你觉得好不好?”
常安呆了一下,随即断然摇头。
常平蹙着眉,情绪激动了起来,大声质问道:“为什么?他们这么对待你,这么对待我们,连爹娘都是他们杀的,你知不知道他们有多歹毒!”
常安被他吼得眼泪汪汪,哽咽着,战战兢兢地说:“可这样的话,我们就不是好人了,爹娘说过,要做一个善良的人。”
“这都是屁话。”常平冷眼看着他。
“他们就是因为善良才死的。”
“那些人口口声声说要与人为善,不嫌贫爱富,可有几个人心里是真的这么想的?我们无依无靠,他们心里只会鄙视、唾弃我们,这些都只是虚伪的话。”
“你觉得好是什么?坏又是什么?”
“别人害我我不报复就是好,还是我报复了他们就是坏?”
接连一串的问题抛在眼前,常安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是见弟弟生气了,赶忙道:“好人的话……陈大伯就很好,给我瓜……他不是坏人。”
常平一脸不耐烦,打断他:“那是因为你傻,一个瓜就把你收买了,他在背后给你下绊子的时候你都不知道!”
常安嘴里那个所谓给瓜他吃的跛子大叔,也是个受村里人嘲笑闲谈的对象,他之所以会给常安“施以援手”,不过是满足自己的内心的优越感而已。在他眼里,常安是比他更弱小,更低级的对象,有了常安,他就不是那个唯一被针对被欺辱的人。他曾不止一次见到那个种瓜大叔欺负过他们的人狼狈为奸。
但这些,傻子哥哥永远不知道,也不会懂这些复杂龌龊的心思。
“……”
常安听不明白,又不会说话,于是把小红花放回常平手里,像哄小孩一样拍了拍他的手,“弟弟,给你花,你不要生气了。”
常平看了一眼,直接把花扔在了地上。
他嘲讽一笑:“算了,我跟你一个傻子说这些干什么。”
常平又离开了五日。临走时他把食物都准备好,并且一脸严肃地嘱咐常安无论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都不能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