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倍兰看他不太乐意开口的样子,很快略过了这个话题。
晚上下工,罗倍兰洗完澡出来,发现宿舍里的其他人都似有若无地看着她,互相使使眼色,脸上挂着揶揄的笑。
罗倍兰敏锐地察觉到她们的话题极大可能和自己有关。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她融不进她们的圈子,被拿来当话柄也正常。
罗倍兰去接了杯水喝。
“罗倍兰,你对马凯是不是有点儿意思?”一个女人开口问她。
“没有。”
她眼珠子一转,又问:“那你知不知道他对你有意思?”
其余人都目光灼灼地望着罗倍兰,等她一个回答。
罗倍兰手里的水杯重重砸在桌上,突如其来“哐”的一声把几个人吓得抖了一下。
“少他妈放屁!”
其他人一时被罗倍兰的阵仗唬住了,噤了声。
躺回床上,罗倍兰翻身背着他们。
“装什么啊……”
罗倍兰听见有人说。
明天罗倍兰休息,她约好了可可去找她玩儿,其实也只是去她男朋友的店里看看。
罗倍兰觉得,遇到可可绝对是她这三年最大的幸运。
她的联系人列表里的大多名字都是可可带她认识的。
她刚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害怕。
人和一个城市是需要连接的,几个人或一些事。对罗倍兰来说,如果没有可可,罗倍兰可能连留下来面对自己的勇气都没有……
可可的男朋友叫贾林峰,在挨着高速路口开了一家摩托车维修店,本地人,今天不在,去进货零件了。
店面是两个小车库改的,靠里有张上下床。
原本有个伙计,可可来做帮工以后,贾林峰就让人走了。
贾林峰教可可修摩托,每个月给可可开工资。
“哟,还是夫妻店呢?”
可可嗔怪似的,不轻不重地搡了她一下:“净乱瞎说!”
每当话题转到贾林峰身上,可可的脸总是挂笑的。罗倍兰能看出来可可很喜欢他,被可可的欢喜感染,罗倍兰的嘴角也勾了起来。
可可兴致一高起来就话很多,她自顾自地说了半天,好久才意识到自己的嘴就没停下来过。
她挠了挠脸,问起罗倍兰在厂里的生活。
“一般般吧,可不像某人仗着我爱她就重色轻友,过得老滋润了。”罗倍兰半埋怨半玩笑地打趣可可。
“哎……你看你这话说的!”
可可长臂一伸,揽过罗倍兰的肩膀,强行把她的头摁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也不是故意留你一个人的嘛……可惜老贾这店太小,工资也这样,不然我就带你过来一起干了。”
她们静默了一会儿,店里的机油味飘进罗倍兰的鼻子里,不是什么好闻的味道。
“你知道的,没什么人对我好。老贾他……人还不错。我也不是特别年轻了,我自己这个条件嘛,实在也没啥好的选了。”
“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老家嘛,你也知道的,我指定是不会回去了。”
罗倍兰的鼻子有些发酸。
从罗倍兰的角度,她能看到可可被机油染黑的手指。
“所以你别生气我留你一个人在那儿,有人欺负你,我去给你撑场子,行不行?”
“嗯。”罗倍兰点点头。
可可太瘦了,罗倍兰只觉得她的锁骨实在硌得慌。
“本来也就没生气……”罗倍兰嘟囔着,揉着被硌麻的脸,说。
回去时,罗倍兰坐的摩托,可可开。
要不是马路上源源不断的汽车尾气从头盔缝隙钻进她的鼻腔,罗倍兰都要喜欢上坐在后座被风裹着的感觉了。
离厂区越近,机械运转的声音越大——哐当哐当的,是钢筋打架的声音;嗡嗡嗡的,是排气扇扇叶的声音;水泥墙再往里,是陌生工厂里不知道什么零件相互敲打的声音。
抱着可可的腰,罗倍兰的脑壳里难得什么都不想……
走到宿舍门口,里似乎格外热闹。
罗倍兰推开门,一看便注意到了坐在舍友床板上的几个陌生女孩。
其中一个染着粉头发,还有一个染的白头发,四人里她们两个最显眼。
“你就是罗倍兰?”一个人问。
“嗯。”
罗倍兰掀起眼皮,只望过去了一眼就不愿再多看——她不理解为什么他们总热衷于染一个和自己完全不搭边的夸张发色。
厂区里的女孩相互串寝是常有的事,罗倍兰便自顾回了自己的床位躺着玩手机。
那几个女孩和罗倍兰的舍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只是时不时会目光不善地瞥向罗倍兰。
罗倍兰躺在床上,手指一下一下地在屏幕上机械划动着,百无聊赖。
耳边叽叽喳喳的八卦反而比手机的视频推荐更有意思。
所聊的不过是附近厂区的男女八卦,这些话罗倍兰平时也不少听,其中有几个名字反复地出现,即使没见过脸,倒先把名字听耳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