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心底却无半分挣扎。自小在贵女圈中长大,宫廷规矩早已刻进骨血。她素知,入了这宫门,身在局中,不安分的代价远比规矩本身沉重得多。
明月在旁见她沉默,心头不禁泛起怜惜,低声安慰道:“姑娘,这宫里虽不易,奴婢始终与您同在,护着您。”
李青莲闻言,轻笑着抬眸,目光落在明月身上,眼底那份暖意藏得极深:“我自会护好自己,你不必担心。”
说罢,复又将目光投向窗外,院中桂树斜影落地,随风而动,映得她一双眸子愈发沉静如水,波澜不惊。
心中却暗自低语——
“规不负我,我亦不负规。”
夜色渐深,宫中的灯火一盏一盏的熄灭……
晨曦初透,栖凤阁内外一片寂静。
檐下风铃被晨风吹得轻响,微光透过廊下落地的朱红窗棂,投下一道斑驳光影,桂树枝叶间还残留着些未褪的夜露,晶莹欲坠。
东厢内,纱帐半卷,屋中静谧,只有铜壶中沸水轻声作响。
沈芊芊半倚在榻上,微眯着眼,透过轻启的窗扉,望见天色渐白,神色闲适,唇边勾着一丝慵懒的笑。
她耳边听着屏风后头隐约传来的细碎动静,像是有人在忙着收拾茶具。她轻轻叹了口气,指尖随意敲了敲榻沿,开口打破清晨的沉寂:“春杏——”
屏风后一阵忙乱,片刻后,春杏抱着一盏温好的茶,小心翼翼走出,脸上带着一抹拘谨而又活泼的笑。
“主子,奴婢正好在温茶,没想到吵着您了。”春杏眼睛弯弯,笑容里透着一丝新上任的拘谨,却仍藏不住那份天生的机灵劲儿。
沈芊芊懒洋洋瞥她一眼,似笑非笑:“吵倒是不至于,倒是你手脚也不慢。”
春杏低了低头,轻声带着点俏皮:“头一日跟着主子,总得勤快些,奴婢就怕动作慢了,耽搁了您喝茶,特意起早备着,想着一定要把茶稳稳当当地送到您手上。”
沈芊芊倚着软枕,打量了她一会儿,眸中带着几分调侃:“我这么难伺候?”
春杏忙笑着摆手,眼底却带了点分寸得当的诚恳:“主子不难伺候,奴婢只怕自己照应不周,让旁人瞧了笑话。”
沈芊芊微抬手,接过茶盏,低低一笑:“倒是个机灵的。”
屋内氤氲的茶香随清晨微光缓缓升起,屋外的风铃又随风作响,门外西厢方向,忽地传来一道熟悉的少女声音。
“沈姐姐,醒了么?”
沈芊芊轻轻挑眉,唇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小尾巴今天起的这么早。”
春杏悄悄掩口而笑:“周主子许是早已在院子里等着了。”
沈芊芊抬手推开窗扉,懒洋洋倚着窗框,看向院中。
院子里,周妙音穿着一件浅蓝色襦裙,站在槐树下,正踮着脚仰头看着枝头的露珠,脸颊因晨风微微泛红,双眸亮亮的,像盛了晨曦的光。
见沈芊芊探出头来,周妙音眼睛一亮,欢喜地招手:“沈姐姐,快来呀!”
沈芊芊倚在窗边没动,笑意更深:“一早上就这么有精神,不冷?”
周妙音晃了晃手:“不冷,今儿的风里都带着槐花香呢。”说着,抬手捧了捧袖口,低头轻嗅一口花香,神情天真。
春杏在旁忍不住笑了笑:“周主子性子真可爱。”
沈芊芊轻哼一声,转身从案上拿起披帛,缓步走出房门。
院中晨雾未散,落叶铺着青石小径,微湿的石板被斜斜洒下的日光映出温润的光。
沈芊芊刚走近,周妙音便拉住了她的袖子,仿佛捉到什么小巧的宝物,眼底盛满笑意。
她低头望着袖口那朵静静落下的槐花,轻轻晃了晃手臂,像要让沈芊芊也瞧见这份欢喜。
“沈姐姐快看,槐花落在我袖子上了。”她凑近花瓣轻轻嗅了嗅,脸上不自觉漾起笑意,“好香啊,要是做成糕点该多好啊!”
她声音软软的,像槐花香气般拂过耳畔,连带着晨雾也显得柔和起来。
春杏在一旁忍不住失笑,打趣道:“周主子这是饿了吗?”
周妙音脸颊一红,低头看着袖口上的槐花,嗫嚅着小声应了句:“有一点……”
沈芊芊抬眸扫了眼天色,又轻轻捏了捏周妙音被风吹得微凉的手指,笑着打趣:“饿了还在外头吹风,进屋吃饭。”
周妙音眨了眨眼,仿佛才觉出冷意,悄悄缩了缩手,声音软软地应着:“今儿的风里太香了,闻着就不想走。”
春杏在旁跟着打趣,笑盈盈道:“主子和周主子若再站一会儿,怕是槐花糕没吃,倒先要回屋喝姜汤暖身了。”
周妙音闻言连忙点头,拉着沈芊芊的袖子,笑意甜甜:“那我们快些回屋吧。”
正巧这时,云岚从膳房回来,手上稳稳托着刚取回的食盒。
走向两人面前,微微屈身行了个礼,声音温和又恭敬:“主子,早膳已经备好,请移步屋内用膳。”
沈芊芊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微微颔首示意 ,接着轻轻拍了拍周妙音的手背,柔声道:“走吧,别让云岚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