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仍轻,却比方才更稳了几分。
小喜一怔,旋即眼眶一红,低声应道:“是!”
门扉缓缓开启时,一缕灯火从屋内照出,映得宋清仪眉眼愈发柔和。
她仿佛等了许久,甚至连站姿都未曾变,只是唇角微扬,露出一丝安心的笑。
“若婵。”她声音温柔如旧,“我带了你最喜欢的桂花糯米糕,冷了些……但我记得你不爱太烫。”
程若婵站在门内,眼中一瞬泛起光亮,又很快压下,只是微微偏头:“风大,你进来吧。”
宋清仪轻轻颔首,步入门槛。门扉合上,将夜风关在了门外,也将两人之间沉默许久的情绪,一寸寸收回了温软灯影中。
室内暖香渐浓,桌上茶盏氤氲起一圈浅雾,泠泠无声。
程若婵坐下,手指轻轻拨开糕盒的盖子,熟悉的甜香扑鼻而来,她微怔了一下。
“外面还冷吗…”她低声道,语气里像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又像是终于卸下了某一层心防。
宋清仪静静看着她,没有立刻答话,只伸手替她拨了拨鬓边微乱的发丝。
“若婵,”她语气极轻,却格外郑重,“对不起。”
一句话,让程若婵指尖一紧,眼眶骤然泛酸。
她从未怪宋清仪,她只是太难受了,难受那个始终信赖的人,不给她一句解释
可此刻,宋清仪还是什么都没解释,只一句“对不起”,但她却忽然没了任何再责怪的力气。
“宋姐姐怎么无缘无故的说这么一句话……”程若婵声音颤了颤
宋清仪抬手覆上她的指尖,温柔地握住:“但别远离我太远……”
而此时的账房之中,天色暗淡,李青莲却丝毫未觉。
她仍坐于案前,笔锋游走,冷静调度,一如既往掌控自如。但她却未曾察觉,远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起波。
而程若婵,终是开了那扇门。
天色更深,慈宁宫中烛影摇曳。
一盏暖黄灯火静静立于凤案之侧,灯罩透出一圈温润的晕光,将太后的侧影映得格外静谧安详。
张公公站在一旁,手中捧着薄册,语气轻缓:“……漪澜殿那位,傍晚去了映秋苑,至今未归。”
太后眼皮未抬,只淡淡应了声:“嗯。”
良久,盏盖轻轻一旋,发出一声细微的清响。
“门开了吗?”她忽而问。
张公公微一躬身:“回太后的话,开了。”
太后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似是满意,却又未多言,只转而问道:“那位若婵……这些日子可曾与外头提过什么?”
张公公道:“程姑娘并无他言,只闭门静养,倒是……账房之事,近日传得紧。”
太后轻笑一声,语气温温:“是啊,传得紧了。她们几人,总归是要闹上一回的。”
张公公躬身附和:“太后明断。”
太后执着盏盖轻轻旋着,似在沉思,又像不过是随手拨弄
良久过后
她语气不急不缓:“清仪啊,是个有分寸的人,情义有,心气也有,就是太沉了些。”
张公公道:“她沉得住气,是好事。”
“是好事。”太后点点头,却接着叹了口气,“但也因此,她舍不得放手,舍不得用人。”
“像若婵那样的孩子,她心疼着护着,生怕她受伤……可有些位置,便是风口浪尖,不争不抢,站都站不住。”
说到这,她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比方才低了几分:“若婵这孩子,太平,太稳了。日日只知谨慎,遇事缩手,难堪大任。”
张公公默默垂首,知此话并非责备,反倒更像一声隐隐的断语。
太后手中盏盖渐缓,忽然轻轻一笑:“倒是李青莲,心狠手快,不藏锋。”
“她知道什么时候出手,也知道如何出手才能叫旁人无从下嘴。”
“账房那一手,布得极净,连本宫都要点头。”
张公公忙道:“太后英明,是早已看出她的意图,方才默许。”
太后却不应,只轻声一叹,幽幽道
“程若婵,平和太久,心性太软,不够锋锐。”她语气渐渐冷了些,轻抬眼睑看向窗外,“这宫中风云变幻,纵使她能安静度日,却也注定无法站稳风口浪尖的位置。”
张公公静静听着,不敢插话,只是低头听着太后缓缓道出内心的决断。
“李青莲不同,她深知时势,敢于行动,心狠手快。她的冷静与果敢,正是账房所需。”
“而且这一步,是她自己处心积虑争来的。本宫是若拦她……心中难安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