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所说,里面并没有让林玥失望。
她们来得有些早,卡座、散台还没坐满,但舞池里却扎扎实实挤满了人。
氛围灯光随着音乐的节奏流动,DJ穿着西装疯狂打碟,肌肉男赤裸上身扭动身体,引得一群女人伸手抚摸尖叫。不远处的吧台,调酒师手中的调酒壶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线,动作娴熟而优雅。
找了个位置坐下,服务员直接上了孟羽冰经常喝的酒。
林玥四周看了一圈,有点失望:“这些也算帅哥?姐妹儿你审美降了。”
“放屁!”孟羽冰喝了口酒把杯子放下,小声在服务员耳边说了什么,然后拍了拍她肩膀,“诶,说说呗。”
“说什么?”
孟羽冰一脸‘这人真不上道’的表情,“相亲对象啊!怎么样?有没有俯视他?”
林玥抿嘴摇头,顺带描述了一下两人见面没说几句话的尴尬过程,外加在车里豪言壮语说要追他的脚趾抠地场面。
孟羽冰忍着笑安慰她,“别把这事儿放心上。度娘做过数据分析两个人相遇的概率是0.00478,和他再见面的概率比你中彩票头等奖还低,丢人也就这一回。一会儿头牌来了两杯小酒下肚保你一切烦恼忘光光。”
话音刚落,走过来一个穿着一身黑戴着金丝眼镜的‘小男孩儿’。站到两人面前随着音乐散发魅力,缓慢地靠近拉起林玥的手互动。
发现林玥没什么反应,转头和孟羽冰互动。林玥背往后靠,眼神似乎在对她说,“就,这?”
孟羽冰也没了兴致,摆摆手让头牌先离开。
“姐妹儿,我可太好奇你到底见到了什么绝色,能坐怀不乱到这样!”
“……”
俩人互相没看上,也不妨碍她承认傅斯年长得帅。医生,尤其是外科医生,在经历过规培的至暗时刻又熬过没日没夜全年无休的猝死边缘,还能脸没垮精神没崩溃实在是不容易。虽然她见惯了帅哥,但平心而论傅斯年绝对可以打到九十分以上。
他的五官俊朗,尤其是眼睛,明亮有神,明明没什么表情却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这条街,他最帅!你要是看不上眼,咱俩今天单纯蹦两下得了——”
从这天起两人每天都来‘808’彻夜狂嗨,然后天亮前叫个代驾,回家倒头就睡。
这种忘却烦恼的日子在第五天发生了转折,孟羽冰被邀请到舞台上互动。林玥在吧台喝了几杯酒,没多久服务员跑过来低下身子,说,“孟小姐摔倒了,您快过去看看。”
店内音乐声很大,但服务员扯着嗓子一字一句听得清楚。
孟羽冰靠在赤裸上身肌肉男的怀里一副‘我的脚好像断了’的柔弱模样,林玥顿感无语,于是不管她是影后上身还是真骨折了,立刻让人开车送她们到了医院。
但是林玥没想到医院这种地方晚上竟然比白天人还多。急诊室里右边是车祸的,左边是割.腕.自.杀未遂的,对面的两口子更绝竟然是因为臆想彩票中头奖奖金分配意见不合抡起椅子互殴到开瓢的……但是不论哪种,看起来情况都比孟羽冰更紧急。
所以,医生看了眼让护士给拿两片止痛药,美鸣其月先止痛其实就是让她再忍忍。
等医生忙完致命伤轮到给孟羽冰检查确定没骨折只是轻微骨裂,打好石膏躺在病床输完液已经凌晨两点了。拔完针护士叮嘱轻微骨裂外加韧带损伤需要打四周的石膏,至于住院时间要看恢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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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一宿没闲着,林玥瘫在护士临时找的折叠陪护床上一动不想动。
然而——
此起彼伏地呼噜声伴随着磨牙放屁喊妈妈,深夜病房的‘百家争鸣’让林玥接近崩溃。
睡不着。
那就喝点酒。
喝多了自然就睡着了。
林玥到门口超市买了几罐啤酒,坐在长椅上一口气喝掉一罐后又开了一罐。想着孟羽冰还得在这住几天,开始求助外援。
电话打了三四遍对方才接起来,林玥开口吐槽,“半天不接电话死哪儿去了?”
电话那头男人慵懒地声音传来,“有话快说,困着呢。”
她把手机放椅子上,冷哼一声,“演,这个点儿你要是能在家睡觉干嘛搬出去。”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3——2——”
眼看对方耐心耗尽,林玥有求于他不敢蹬鼻子上脸,直奔主题,“四院有熟人吗?能不能给找个单人间。”
林皓大学毕业当了一年社畜后创业成功,成为粉丝千万的微博大V,目前名下有家传媒公司,凭借‘狗屎运’成为财富榜常客。找他帮忙,绝对不是病急乱投医。
“我不是许愿池的王八!”
说完好像大脑突然反应过来,单刀直入道:“怎么回事?你大晚上的在四院干嘛,你受伤了伤哪儿了要不要紧啊?”
“是小羽。”林玥言简意赅,把晚上的事情经过叙述一遍,“她从舞台上掉下来左腿骨裂韧带还伤了,她现在住的六人间磨牙放屁打呼噜说梦话占全了,就差一个半夜起来梦游的估计就能召唤神龙了,算上病人和陪床有十几个人别说她了我都睡不着。想想办法,医生说她得在这住几天。”
电话那头收起吊儿郎当地语气,“你呢?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儿,就是屋里太吵睡不着。明天早上你来接我吧,我给小羽收拾点日常用品顺便回家洗个澡睡一觉。”林玥说,“来之前买点早餐,医院附近的东西又贵又难吃。”
“用不用我现在过去。”林玥听到电话另一端传来起身拿钥匙的声音,“我就在四院附近的KTV,现在过去找你……”
“你现在来干嘛,没地方睡没地方坐的咱俩一起坐外面数星星啊。”林玥看了眼腕上手表时间,“都两点多了你赶紧睡一会,别来接我的时候弄个疲劳驾驶。”
“那你呢,你打算睁着眼睛到天亮啊?”
“不然呢,一屋子搞‘交响乐’的,陪护床又硬又窄,翻个身吱嘎吱嘎响。”林玥抬头看星星,“我经常天亮了才睡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墨迹了,赶紧睡吧。”
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林皓没再坚持,叮嘱了句。“你自己注意安全,医院也不能掉以轻心。”
“我知道了,你怎么比咱妈还能啰嗦。”没等他再继续唠叨,林玥提出一个过分要求,“我想吃张包铺的排骨包,你要是明早起得早去给我买两个呗。”
“……”
挂了电话。
林玥把半罐啤酒一口气喝掉又开了一罐,喝完后闭眼寻找周公影子。努力半天啥感觉都没有,她干脆把耳机和平板拿出来,一边听歌一边画画。
失眠这事儿,已经是家常便饭。自从失业摆烂作息全部被打乱,追剧唱歌蹦迪泡吧一套下来,几乎每天凌晨才回家睡觉。周而复始想早睡也睡不着。
林玥原本想在药房开点安.眠.药,但药房说这药是处方药,她也只能坐在这眼巴巴盼着周公早点来接她。
啤酒喝光时林玥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偶尔有几辆车从医院门口路过,开着大灯按着喇叭,然后‘嗖’的一下没了踪影。
夏季的白天闷热,阳光炙烤着大地,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深夜降临城市陷入沉寂,余热被夜风掀开,凉意逐渐加重,不像冬日严寒那般刺骨却有一种渗透骨髓的凉。
林玥喝了酒后体温略有升高,再加上病房里此起彼伏的‘交响乐’,让她只想在这儿待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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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医院值班室。
彼时躺下不到半小时刚有睡意的傅斯年被一脚踹醒。掀开盖头上的衣服,不禁皱眉迎着刺眼灯光看向始作俑者。
石锐摆摆手示意他腾个空儿给自己。
傅斯年愣了下,长舒一口气起身让出位置。
“你怎么睡这儿了?”石锐坐下,揉着快要直不起来的腰,“我忙得要死你也不知道起来搭把手。”
“我今天两台手术,一台四个半小时,一台八个小时。别说你忙得要死,你就是真死了我都没力气爬起来给你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