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是次日的凌晨两点。夜间的服级鉴定进程被暂停,竞技场也处于被封闭状态。后半夜没有多少学生在外面闲逛,四周很安静。白叶拿着一叠资料从三号馆里走出来,独自拐进行政部。
一楼大厅里漆黑一片。前台早已下班走人。白叶借着通讯表发出的光走上二楼,转弯后顺着长长的昏暗走廊向前,走到倒数第二间房间处熟练地停下,敲门。
“进。”门内传来声音,同时设置在门口的结界被解除。
白叶推门进去。房间很大,被一面巨大的单向玻璃从中间一分为二。眯着眼适应了几秒顶上白炽灯的光线后,她看清玻璃的另一面里,楚苍被反绑在一张椅子上,由多层咒术束缚着。
“坐。”玻璃这边的长桌周围已经另坐了三个人,都是黑服。除了宁栓和另外一位公局派来的成员,许久不见的横野居然也在其中。坐在主座的宁栓向她点头示意。白叶坐下来,将理成一叠的资料放到桌上推过去。
“医务室那边马上会派人过来,到时候会和横野一同调查,辛苦你配合。”宁栓拿过资料翻看,里面大致记载了被袭者的身份信息。
“了解。”白叶回应。转头看向另一侧垂着头的楚苍,“他怎么样?”
“都试过了,问不出来。”宁栓道,“他的记忆受损非常严重,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所以现在只能看你这边。”
“……”居然这么严重。白叶皱眉,“那如果把我这边的记忆转移给他,有没有让他恢复的可能?”
“有这个可能性。不过,在这一点上还是要看他自己能否回忆起来。”宁栓回答,“至于袭击一事,横野初步判断似乎是被他人强制设定在思想里的任务,但还证据不足。”
“……”对方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只要能证明楚苍是被操控的,就可以大大减轻他的罪名。但反过来,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啊…如果只是楚苍一人反而更好处理。但如今看来,却是他背后盘踞的势力更加可怕。
这份势力是谁?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别紧张。”横野忽然插话进来,对着她微笑。显然是刚才又在窥心,“我过来时听说,那名遇袭的蓝服已经没有大碍了。所以现在反而是那些原本躲在暗处的人,因为操纵袭击失败而被暴露出来,不是吗?”
不愧是学院的医疗技术。据说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医务室就能救活。不过那名被卷进来的蓝服恐怕也要恢复很久,无缘此次的鉴定了。
“那也确实,但——”
白叶有些迟疑开口,却忽然被响起的敲门声打断。
宁栓再次挥手解开门口的结界。随后,一个身着红服的女人推门走进来,手上拿着一只相当显眼的水晶球。
来人是医务室的负责人莉亚。在高一时,凌桑和青陡的事件就是由她处理的。
“莉亚。”宁栓唤出名字问候,“麻烦你跑一趟。我们这边的情况已经交代完了,准备好的话就直接开始吧。”
“小事而已。”莉亚走入房间,优雅地坐到白叶对面,将水晶球轻放到两人中间的桌上。水晶球内部的模样还很混浊,充斥着一团团灰扑扑的雾气。
“又见面啦,白叶同学。”莉亚笑起来,与白叶对视,“听说你曾经受过相关的反制训练,所以这次还要拜托你配合了。”
“啊。”虽然知道对方是熟人并且可以完全信任,但想到要被旁人窥探记忆,还是有些令人不适。
“请放心,我不会去看与之无关的内容。”莉亚敏锐地察觉到白叶的顾虑,向她保证。
“没关系…”白叶按照规程将双手放到水晶球上,看着它慢慢出现模糊不清的画面。她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回忆,不去抵触对方的力量,“我只是觉得…”
我的记忆…可不是什么好看的东西啊。
终究还是会有些介意的吧…关于自己的过去
——虽然她始终认为这份介意不该存在。
不知是不是因为下意识的肌肉记忆,她的思绪在察觉到对方的一瞬间重新紧绷起来,想要开始抵制异端力量的进入。
拼尽全力的自己,一步步走向黑暗的自己,到最后究竟守护住了多少呢?
还是说,她连自己的归处都要守不住了呢?
“没事的。”横野敏锐地感知到异样,把一只手慢慢贴到她的额头上。灵力温和地逐步侵入大脑,将她的全身连同思想一并放松下来。
大火,间谍,背叛。
“曾经暗部的天才,木叶村的骄傲,居然成了叛忍。”
“早就说宇智波一族的人都不可信,听说她其实一直在为大蛇丸偷取情报…”
晓,间谍,袭击。
“晓组织的叛徒,果然是你啊。”
“那就去死吧。”
战争。
“找到了。”莉亚轻声开口。她用食指点住水晶球的表面,里面的画面渐渐清晰起来。白叶忽然间失去了意识,整个身子毫无防备地侧着倒下去,被一旁的横野迅速扶住。
黄沙满天。
几年前的白叶正行走于茫茫的戈壁间。她身穿一件绣有红色祥云的黑色外衣,配在一侧的长刀形制神似时祺,外表比起现在的却又显得十分普通。
此刻,发生着第四次忍界大战。这里并不是主战场,只是两国的交界处,人烟稀少。而她必须尽快感知到可信任之人的查克拉,将情报传递出去。
走得久了,地上偶尔会出现一两具尸体,有些甚至在阳光的曝晒下发出腐烂的气味——有在撤离途中遇袭的平民,也有战死的忍者联军。为了节省体力以及警惕白绝的拟态袭击,她通常只会远远地望一眼,甚至没有看清对方模样的机会。
这是战争。
很多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了,而且还会不断死去更多的人。
白叶就这样在边境地区走了将近大半日,终于停下来休息片刻。她靠在石块背阴的一面补充水分,忽然敏锐地察觉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很杂乱,听声音来看似乎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还负着伤,断断续续的有喘息声传来。她眯起眼,犹豫着要不要去勘察一下情况。
一声惨叫打断了她的思绪。
意料之外的,这声惨叫明显是由一只白绝发出的。但此后喘息声仍在继续。竟然是被那个伤者反杀了吗?
罢了,要是能赶上从那个没死透的白绝口中问出点什么也好。白叶叹了口气,站起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杀死白绝的人说不定还是某个不小心落单的联军。
地面上躺着只致命处被利器捅了的白绝。伤口很深,一刀毙命。另一侧,一名比她年龄略大的黑发少年伏在地上,皱着眉隐忍着痛意。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因为多次战斗而破烂不堪,右手紧握着一把通身漆黑的匕首,上面还带着刚砍杀出的血迹。
少年察觉到白叶的靠近。他勉力支撑着身子,却始终无法起身。除了四肢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他的腹部和肩上都受到了重创,还在不断地流血。白叶半蹲下来。对方没有护额,看来并不属于忍者联军,但这样的身手显然也不是普通人。少年抬起头,那双淡褐色的眼睛望着她,已经开始逐渐因痛觉而涣散。不需要过多久,他就会在这里自己失血过多而亡。
“……”白叶再次叹气。很可惜,她还没有好心到在战争中冒着风险去搭救一个不明不白的人。她喃喃发问,但并没有指望对方能在这样的状态下回答:“…如果我现在把你杀了,会不会减轻些你的痛苦?”
“…不会。”再一次出乎她的意料,虽然已经虚弱到声音只剩耳语,少年仍断断续续地做出了回应,“除…增加你…痛苦……和它…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