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应符桑的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果然还是应该报警比较好吧。没管小女孩那期待他做出什么反应的眼神,他低下头,准备拨打110。
沉默声震耳欲聋。
“你难道不知道我麻麻吗?!”小女孩的世界观轰然崩塌,她瞪圆了眼睛腾地跳起来。
“不知道,”应符桑在拨号页面输入数字,即将打出去。
就在这时——
“瑶瑶!”不远处传来一道女人焦急的呼喊声。
听到声音,小女孩无比惊喜地回头,站起来跳着招手道:“麻麻,我在这里!”
拨号的手指暂停,应符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马路对面正站着一个身穿黑裙的女人,她摘下墨镜随手丢给身旁的两个保镖,单手提着裙摆踩着高跟鞋快步往这边走来。
“你这孩子,怎么跑到这里了,”走到近前,她蹲下身子和小女孩平视,急匆匆地将其从头到脚检查了个遍,“有没有哪里伤到?啊?”
即使是责备的话说得也并不重,透着宠溺。
小女孩猛地抱住对方的脖颈,软着嗓音撒娇道:“麻麻你怎么才来呀。”
“对不起啊妈妈来晚了。”她轻拍着孩子的背部安抚。
视线移动发现对方手中居然还拿着糖葫芦,女人面色一变,“这种东西不干净,都说不让你吃了,你吃了会闹肚子的知不知道?”
显然,小女孩就是为了偷偷去买这个才跑开的。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吃过一串了,她蹙眉对两个保镖道:“联系医院,你们等会再带瑶瑶去做个全身检查。”
听到要去医院,小女孩顿时炸毛。
她从对方的怀抱里挣脱,瘪瘪嘴道:“我没事,才不要去医院!不信、不信你问这个哥哥!”她伸手一指。
说到这,女人这才终于注意到一旁坐着的男生。
她站起身,猜测出前因后果,对应符桑礼貌但疏离地微笑道:“你好,我是她的妈妈,谢谢你帮我看孩子。”
应符桑摇摇头,“谈不上照看。”
对方的五官很不普通,职业习惯加上秦慕慈记性不错,她很容易就认出对方是上次在书店碰到的人。
寒暄两句后,她又提出为表谢意要给对方感谢金,应符桑觉得不至于,直接拒绝了。
这时,小女孩忽然松开她的手小跑回应符桑面前。
反正麻麻肯定也不会让她吃了,比起白白扔掉,她只能万分不舍地忍痛割爱,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应符桑,“哥哥,你吃吧。”
秦慕慈眉心突突地跳。
她刚刚才说了这东西不干净,结果自己女儿转头就送给别人吃。
应符桑却忽然沉默。
红色……
有关的回忆都被这漩涡般的颜色吸入,不断翻滚着下坠。
记忆中,七岁那年是他第一次吃到这种酸酸甜甜的食物。
那时他觉得新奇,也可能是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他当即把糖葫芦列为他唯一喜欢的食物,即使之后都没机会再吃到。
八岁那年被带回应家后,应家人并不屑于在饮食上亏待他。但时素影总会刻意当他的面给他那两个哥哥零用钱。
就像是在提醒他的身份。
于是应承琅便又有了新词,比如骂他“穷鬼”。除此之外,对方还喜欢把硬币丢到应符桑面前,紧接着抬高下巴像逗狗一样,说:“喏,去捡吧。”
虽然不能理解这种行为背后的含义,但应符桑觉得不太舒服,所以并没去捡过。
直到某天,应承琅似乎对他这种无动于衷的态度感到恼火,忽然沉下脸来,揪着他的头发逼他去捡。
应符桑更不理解但觉得很累,便顺了对方的意。
那个时候他忽然很想再吃一次糖葫芦,于是思考了一下,干脆拿着这几枚硬币独自走到街上去买。
大概是一种好东西要留到最后再吃的心理,他捧着那根山楂糖葫芦又走回了家,连糖都化了一半。
当他开心地推开阁楼房门时,首先看到的却是百无聊赖正坐在自己床上的应承琅。
对方朝他咧嘴一笑,“呦呵,回来了?”
“把什么好东西藏在后面呢?给我看看!”
糖葫芦被抢走,它经受了一番贬低嘲讽后又被人踩在脚底。黑心小贩用的红色素和碎裂糖块融合在一起,看起来就像碎玻璃割破手指时滴落的血液。
“真是的,把我的鞋都弄脏了。”杀死糖葫芦后,应承琅双手插兜,嘴里不满地嘀咕着离开了。
应符桑沉默着收拾了一地狼籍。
至于那天,其实是他的生日。
纷杂思绪收回,耳边传来了公交车刹车的声音。应符桑摇摇头,对小女孩说:“谢谢,但我很不喜欢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