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瑕眯起眼睛,“以三生咒炼婴灵,驱使三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却未出世的怨灵增进自身运数……这种秘闻禁术,天界应该早就下了禁制,怎么有凡人会用?”
柏山道:“而且,他自己怎么会死了呢?难道是被三生咒反噬?”
秦弦道:“如果是遭到反噬,他的身上靠近心脏的位置会有三个眼睛一样的咒痕,但是解剖的时候我让法医特地看了好几次,并没有发现此类痕迹。”
伏羲煌接过话道:“如果不是被三生咒反噬,那就是遭别人夺取了婴灵?”
秦弦道:没错,婴灵起初只是魂体,每噬魂一次,便会渐渐凝炼出实体,一旦凝炼成九个月大婴儿的形态,就与他自己的魂魄完全融合,如果此时有人噬取了他的魂魄……”
柏山抢着说道:“那简直就是捡了一个超大的皮夹子啊!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准就是这个人别有用心地教会了男子用这个邪术增进运数,然后再伺机杀了男子,又吞噬了他的婴灵!”
这话他还没说完,谢无瑕脸上的笑容已渐渐冷了下来,对秦弦缓缓开口道:“你避开三界玄坛让我过来,是不是因为……”
秦弦咬了咬唇,似乎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根据周围目击者的反馈,傍晚的时候他们看见有一位……执伞的少年,曾出现在河边,一开始他们只是觉得这孩子在没下雨又没太阳的时候拿着把伞很奇怪,但是后来就在河里发现了这两具浮尸。”
“执伞的少年?!”柏山惊叫了起来。
秦弦疑惑:“怎么?博山君也见过他?”
“岂止见过,还差点交手,不过当时我急着救人,被他跑了!”
谢无瑕轻轻笑了一声:“哦?我这顽劣的徒儿也曾打劫过小博山你啊?”
柏山一惊:“啊?他,他,他是白御史大人的……门下弟子?!”
秦弦叹了一口气,颇有难色地看着谢无瑕,谢无瑕垂下目光,凝视着胸前缀挂的十字架,他脸上本是一片煞白,这时却连嘴唇都有些白了。
“您,您没事吧?”
秦弦小心翼翼出声询问。
“无妨,只是现在,以我所剩的这点灵力,根本无力管束他……”
谢无瑕撩拨了一下悬空系在他无名指上的黑色气球,道:“调查清楚到底是谁告诉这名男子三生咒用法的。如果真是那混小子,也不用顾及我了,就通知三界玄坛拿人吧。”
谢无瑕说罢抬眸看向秦弦,他双目笑起来宛若纤柳极其动人,却让人觉着眼里十分空洞。
回到秦弦的清韵堂,柏山已无兴致再和伏羲煌斗嘴。
谢无瑕离开的时候,虽脸上神态自若,但柏山却发现他的指尖在微微发颤,显然是在强撑着自己的身体。
这位白御史大人在幽都的境遇,柏山以前只是略有耳闻,大抵知道白御史在被遣去西方地狱游访前,是受了黑御史一案的牵连,折损了半生修为,但是不管如何,谢无瑕都是幽都的元老,是冥界幽都的鬼帝阎公子都要忌惮三分的人,没想到他的灵力竟然损耗到连自己的徒弟都管束不了的地步!这中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走不走?”伏羲煌淡淡地问。
“嗯,好。”
柏山收拾起莫名悲伤的情绪,跟着伏羲煌离开了清韵堂。
这世上修道之人,求的都是逍遥,但其实谁又能脱离得了这世间千丝万缕的干系?
正如你以为大海是逍遥的,但是大海却也逃脱不了蒸发成为水汽又化成云雨再落回海中的命运;你以为大风是逍遥的,但是风过处便会带起尘土,沾染了世俗一切气息,变得浑浊不堪,纵然兴起过什么波澜,但终究还是会消散在茫茫尘世里。
所以,到底什么是逍遥?
柏山好像曾经懂过,向往过,但是现在又忽然不懂了,甚至,也不敢向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