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可得帮我好好教训那小子,他将弟子害的好惨,我如今腰腹处还有他打出来的伤呢!”
叶文俞一脸委屈的嚷嚷着,长衫里侧果然缠了一圈敷药的白布,走一步便疼一步,好不狼狈。
“知道了。”岳长老神色俨然,看样子并未将今日的比试放在心上。
“不过仅此一次,是因为诸允严那小弟子实在是太嚣张,为师愿意出马给你讨回这个场子,日后回到泰山派,还是得好好练武!不得辜负师门众望!听见了吗!”
“知道了师父!”叶文俞喜笑颜开,抱着他师父的手臂不撒手:“多谢师父,师父真好。”
他殷勤的起身给岳长老捶肩捏背,岳长老嘴角微微翘起一点笑意,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徒弟的侍奉。
对他来说今日的比试确实没什么好担忧的,谢烨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冒失小子,毛都没长齐的武林新人,岳长老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时候,谢烨还不知道出没出生呢。
他安详的坐在桌子旁,心平气和的饮着茶水,完全不见一丝即将上场的紧张感。
反观那边的情形就不太妙了。
谢烨最后一招收剑回鞘的时候,已经累的有点虚脱了。
“喝水。”裴玄铭将碗递给他。
谢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大口大口将一碗清水一饮而尽。
他额间冒着汗津津的水渍,眼睛却亮的惊人,裴玄铭伸手从他嘴边接过空碗,将自己腰间的剑解了下来递给谢烨。
“上场的时候用这个。”
谢烨不解的看着他:“为何要用你的剑?”
“寒冰绵针掌法阴柔,你的剑太轻了,不足以一招制敌。”裴玄铭用布帕将自己那柄剑擦拭了一遍,刀柄沉重,刀锋锐利,比谢烨手中那把足足厚重了一圈。
谢烨接过来掂了掂,只觉体内内功与剑柄上金色纹路交相辉映,热气蒸腾的汇聚在自己的手腕处。
他抬眼看向裴玄铭,第一次收拢了玩笑的意味,正色对裴玄铭道了一声:“多谢。”
裴玄铭诧异的挑起嘴角:“谢少侠,怎得这时候跟我客气起来了?”
谢烨:“……”
谢少侠难得良心发现同人客气一次,竟还被这人不识好歹的反问回来了,当下气的脸色泛青,一扭头拂袖走了。
裴玄铭站在屋里,忍俊不禁的望着他的背影,片刻后眼中的目光又被难以自抑的忧心忡忡覆盖了上去。
擂台上鼓声雷动,岳长老在泰山派一众弟子同门的目送下上了场,他一身乌色长衫,背上负剑,两缕鹤发在烈风凌凌中飞舞,双目闭合,神情淡然,显得格外仙气出尘,颇有当世高手的风范。
叶文俞欢快的朝旁人指点:“看见了吗,那是我师父!”
裴玄铭站在看台上,眉心紧缩,目光一错不错的注视着台下的场景。
有人不动声色的站到了他的身侧。
裴玄铭分出心神对旁边的人心不在焉道:“四殿下。”
李彧和他并肩而立,看着谢烨从外围一路提着剑走入擂台中,忽然开口:“你觉得他会赢吗?”
“会。”裴玄铭平静道。
李彧摇摇头:“裴公子太过抬举师弟了,与岳长老对战,他未必能讨到好处。”
“四殿下说笑了。”裴玄铭目不斜视:“我没说与岳长老,我说的是你。”
我说的是与你对战,他会赢的。
李彧脸色僵冷,半晌不开腔了。
四下喊叫声沸反盈天,吵嚷声回荡在山间,四面陡峭山壁都为之晃了晃。
“咚!”
“咚!”
“咚……”
又是几声擂鼓响,宣告了比武开始,顷刻间四下皆静,只有台下人小声的交头接耳,议论着这场即将开幕的新人翘楚和老牌枭雄的比武。
“小子,我让你三招,你且出招罢。”岳长老将合在身前的手掌摊开,垂落在身侧,不冷不热的吩咐道。
谢烨持剑一拱手:“前辈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晚辈也没有推辞的道理。”
他振袖一展裴玄铭的重剑:“前辈,承让。”
岳长老很有风度的微微颔首,下一刻脚下步履变化如同鬼魅,瞬间避开了谢烨横来的剑锋。
谢烨几乎看不清他是如何动作的,只觉那脚步飞踏快的惊人,只能看见两双布鞋撑着岳长老那伟岸魁梧的身形,嗖嗖两下,就避过了他的第一招。
剑尖在地上飞划起一地尘土,朝岳长老双眼处糊过去。
却见他抬手一压,满泼迎着面门来的飞沙竟奇迹般停滞在了半空,下一刻稀里哗啦从两人交手的间隙里滚落下去,再次铺平在地面上。
“这可算做是第二招了。”岳长老指着地上的沙子,心平气和的说。
谢烨不答话,他心里发急,昨天晚上他与裴玄铭训练的那些招式都是按照泰山派最出名的武功设计的反击,
可眼下岳长老死不出手,情形对谢烨来说就变的十分被动,与其说是让他三招,不如说岳长老存心借着三招的功夫消耗他的体力,在外人面前又展现了自己对待后辈的宽容大度。
思及此处,谢烨蓦的收了手,他站在原地思索数秒,再抬剑的时候出势已然变的轻飘飘的了。
他极其随意的朝岳长老出了一剑,岳长老也从善如流的避开了。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就算是谢烨主动放弃岳长老第三招相让的机会了。
“三招已过,还请长老出招罢。”谢烨轻轻一躬身,耳畔风声鸣响,声声入耳。
擂台周遭有细小的旋风刮过,四面八方栽种的杨柳随风波动,隐隐的杀气从四面聚集到擂台中央。
这场比武才算彻底拉开了序幕。
岳长老倏然抬手,掌风如虹,一起一落之间,寒冰风雪重逾千钧,朝着谢烨横推而去!
谢烨根本来不及避让,那最先到达的掌风彻底掀翻了他的身形,他提剑的瞬间只觉浑然冷意穿心而过,喉咙腥甜呛咳着涌上来。
他拼尽全力用掌心抵着地面,瞬息之间滑出去数米远,待到勉强稳住身形的时候再一抬手,却见掌心里满是擦破的血口,生生被蹭掉了一层皮。
岳长老云淡风轻的立在场里,斯斯文文的又将手背到身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