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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盂兰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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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当这是砍瓜切菜一样的事。

观音菩萨微微颔首:“说是除妖却也不是——封神之后,天地间冤魂甚多,有的便心生歹念不入轮回,邪魅一时滋生。

祓邪一事原轮不到我佛门,只是我观你命数,此行尚有未解机缘,天命难违,这一趟你非走不可。”

居然是非去不可了。她便跪拜:“弟子领命。”

“起来罢。前路未卜,我再赠你一样东西。”那玉净瓶微微一晃,一道白光便径自飞到她腕子上,化作一只白玉镯。

“邪魔死后不入轮回,徒留反倒无用。便以此物收敛其尸身,八十一天便可炼化其精魄。若遇到虔心悔过的,便以此物祓其怨气,令他潜心皈依我佛门。”

观南仔仔细细地探出神识扫过去,只见白玉镯内识海无尽,奥妙无穷。

闭目敛神,方觉其上佛光照耀,正气浩然。便认认真真俯身再拜,“弟子谨遵师令。”

“我先前不是赠了你一把斩仙剑么?此物乃是世尊上古所得,可劈山断海。如今你拿着它还有这白玉镯,便下山祓邪去罢。”

说走就走。观南领了命,便回房收拾包裹。越过紫竹林,拨雾见海,径自往左去。凡间正是入夏,海面风平浪静,大抵一刻便上了岸。

观南拿出舆图瞧了片刻,却发觉迥异。照常理而言,自是舆图往上为北往下为南,然而舆图上未曾标注何处是上何处是下。

她蹙眉看了会,只得收起舆图往高处走,看看能否先找到几处人家。

潮音洞临海西侧,依照来时的路看,她应当往西走。观南背着包裹行了一夜,待东方破晓,正想化成妖身赶路,却突兀听见几声呼叫。

停身一看,原是河对岸边倒挂着一女子,此刻手脚被捆住,半身都没入水里。这河宽逾十丈,河水湍急深不见底,观南疾步走过木桥,拽住其脚踝将她拉起。

这女子看着方才豆蔻年华,被她扯掉嘴里的粗布便嚎啕大哭起来,揪着她的领口不撒手:“恩人,你是菩萨派来救我的么?我看见你颈上系着的玉观音了,我便晓得我命不该绝,我不该的……”

原是看见了她的玉观音。观南默不作答,手贴住她小臂导着热气过去。

女子正以袖拭泪,抽噎片刻欲抬眼看她,目光触及她的脸却僵住:“恩人——您是男子还是女子?”

“女。”

“原是位姑娘……抱歉,是我眼拙了。”女子长发相互勾缠于一处,只得伸手去解。她抬手,衣襟露出些许,外衣粗糙,内衫却光滑细腻。

待衣物干得差不多了,她亦从自己胸前移开脑袋,揪起袖子抹眼泪时,观南方才开口:“可是有人逼迫你?”

那女子发觉自己恢复不少气力,心中暗道此乃高人,便抽噎着讲来。道她本是家中独女,自小生活此地。

自新帝登基后,此地不知为何愈发风雨不顺作物萎靡,村里人请了道士一算,道是河神发怒,需十名少女为祭。

她家中只有一名老祖母年逾古稀,便被村人绑了丢到河里。倘若观南不来,她今日便要活活被溺死。

观南听着她讲,心中暗自犹疑:这河连着东海,自伐纣后,东海龙王敖广尚且受天庭治辖,不敢以活人祭祀,这河神又是哪里来的大能,竟敢逆天而行?

此事必定有鬼。便问道:“你是第几个被他们投河的?那道士你见过没有,河神又是何模样?”

女子犹自落着泪:“第六个。先我之前的五个,想必早已成了溺死鬼罢。

那道士我从未见过,只听村中长辈说起,是附近山上的高人。听道士说,河神乃是这渝河龙王,有通天的本事,可呼风唤雷……”

原是渝河。观南回想一遍舆图,大抵知晓这是何处方位。

“先前的风雨不顺,便是或干或涝么,可有什么预兆?送去了祭品后是否缓解?”

“姑娘你不晓得,我们这地方古怪得很。六月其他地方大旱时,河水却泛滥成灾,淹了百亩良田,其他地方入了丰水季,渝河却偏偏干涸起来,庄稼枯死……

我听村里老人说,是先前当今天子将一堆死人尸首丢入渝河,才引得龙王震怒的——”

她突兀停嘴,不大自在地抿住唇。

观南盯她片刻,“你出去过?”

女子哆嗦一下,避开她的眼神,“不……我都是听村里老人说的。”

观南颔首,从地上坐起去扶她,“起来罢,我送你回去。”

女子哆哆嗦嗦地将手放在她掌心。被牢牢托起后,她恢复了些精神,慢慢拉住观南衣摆:“多谢姑娘了,我无以为报。看你衣着,莫不是海外能人异士。我名姝儿,不知你如何称呼。”

她道:“唤我观南便可。”

“好罢。观南姑娘,往东绕过竹林,便是我们村了……”观南一路搀着她,越过竹林便看见了一处村庄。

此刻正是早晨,村中却每家每户都是禁闭窗门,一眼望去竟空无一人。

女子讪讪道:“祭神当日村中需禁闭窗门不可外出,这也是那道士定下的规矩……观南姑娘,你随我来罢。”

她领她进了院子,倒了杯茶在桌上。观南在院中坐下,抿了口茶,颇觉茶香清逸。姝儿进屋换了身衣裳,又问她是否需要。

观南摇了摇头,她便提了些酥饼过来,“家中别无他物,只有几个酥饼尚可填饥。姑娘若是不嫌弃便用些吧。”

观南道:“我乃佛门中人,不重口欲。”倒是姝儿看着体弱神虚的样子,便抬手将酥饼推了过去。

姝儿也不做勉强,坐下来愁容满面地同她讲话:“先前祭神的每日,第二日卯时村里人都会去看。

先前那道士说,若是渝水清则是河神满意,渝水浑则是河神发怒。我如今逃了回来,不知明日该当如何……”

观南放下茶杯,道:“明日我会与你同去。你不必担忧,若真是渝河龙王,我自会将他押送天庭。如若不是,就地诛灭便可。”

姝儿见她言及天庭,神情淡然不似作假,当下便放心许多。家中仅一张床,寻了竹席出来,观南坐于席上,青丝如瀑垂下,随手用簪子一绾便双手合十开始打坐。

《地藏经》她早已烂熟于心,从包裹里翻出经书,逐字念去:“脱获善利,多退初心。若遇恶缘,念念增益。是等辈人,如履泥涂,负于重石,渐困渐重,足步深邃……”

背到“千劫万劫,永受众苦”时,观南倏然抬眼。

夜色昏沉,万籁俱寂中,唯有姝儿房中的一盏烛火晃了晃,冷风自她窗檐掠过。

那盏灯幽幽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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