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谈判使队已出发。”
“吩咐云七,趁机混进队伍,接近帮助祝辞。”
“是。”
风云突起,谁又能绝处逢生?
金陵殿内。
满朝文武置于阶下,青玉石砖泛出荧光,映衬大臣麻不不仁的惨白。
“陛下,户部已按要求收齐了粮食、种子、并且已经换到足够的油布。”户部侍郎厉声道。
皇帝心情大好,隔着轻甩的冕旒都能看到脸上的得意,这已经算是近日最好的消息了。
“好!哈哈哈哈。萧晏舟何在?”
“微臣在。”
“所需已经备齐,带着五百人尽快到达恭州。”
“微臣遵旨。”萧晏舟头也不抬,随即回到自己该待的位置上。
萧晏舟刚退下,大理寺卿迎步上前,高亢的声音如利刃悬于魏柏心间:“禀陛下,户部尚书隐瞒灾情一案已有眉目。据留档来看,刘冼所言属实,受难的人数确有六万,不仅如此大理寺前往恭州查出的人数恐怕不止六万!”
此言刚落,朝堂一惧。为首的那人反应更是强烈,却又很快恢复平静。
这点微小的动作却没逃过萧晏舟的眼睛,朝野上下皆为一惊,也就没人发现萧晏舟暗自勾起的嘴角,尽显冷漠无情。
“他还真敢隐瞒不报,这可是欺君之罪啊!”朝臣议论纷纷。
“好你个魏柏,竟敢欺君罔上!”鎏金龙椅上的冕旒恍若白雨跳珠,听语气就知萧穆已然怒不可遏,不过也能理解,这魏柏乃是萧穆一手提拔,这波算是被自己人捅了一刀。
“来人啊!传我旨意,刘冼即刻释放,魏柏褫夺尚书之位,念在多年为朝效力,放过其家人奴仆,将魏柏押入昭狱,听候发落。”
“陛下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府的位置并不是很偏僻,通风采光都很好,甚至在上京算非常好的地段了,可路过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府中溢出的凄惨阴气。
阴冷潮湿的地牢下,跪着满满一排人,一群死士在李青钰的威压下,颤抖着不敢说话。
那人坐在上位,言语阴冷,眼神阴翳如千年寒冰,只望一眼寒意便席卷全身:“到底怎么回事!?”
为首死士低头垂目,看着满是腥红血浆的地底,尽量保持冷静:“大人,我亲自换的密报,实在不知为何会是六万!大人明鉴!”
“一群蠢货!”李青钰抬脚狠狠踹了一脚领头跪着的人。
那人身形不稳直直摔倒在地,“嘭”的一声,又赶紧稳住身形,跪倒在地,匆忙高呼:“属下办事不力,请大人责罚。”
“责罚?来人呐,赐蝶刑,赏千刀万剐。”阴狠恶毒的语气浮上温润的脸庞,活似掌管地狱的玉面菩萨。
说完李青钰转身离开地牢,头也不回,背影在转身瞬间挺直,又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百官之首。
地牢昏暗的尽头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嘶哑的闷哼,血腥味浸润地底,漫溢整个李府。
昭狱内暗淡无光,魏柏被拉入最里面的一间房,终日与阴沟里的老鼠为伴。血垢堆积、腥臭腐烂的茅草下,不知道掩埋着多少忠良的热血。
锁链轻响,终于开了门,一丝暖意照进,魏柏佝偻着腰背,贪婪地畏畏缩缩接近那一丝丝阳光,嘴里念叨着:“大人救我,救我……”
“你好好看看我是谁。”清澈温润声音低声颤抖着萦绕在他的耳边。
魏柏颤抖着上刑过血红的双手,拨开几天未洗的头发,血液泥土唾沫粘合,谁曾想这人竟是当朝尚书呢。
混沌的眼凑好近才拨开云雾看清此人,却在看清的那一刹那分外想逃离。
魏柏双手无力地紧紧抱住自己的头,臂弯捂住自己的脸,一边往墙根一边嘶哑地喊:“怎么会是你,你来干什么,你都活下去了为什么要来?”声音越发激烈,“滚!不想看到你,快滚!”
何夙静静站着,看着他疯魔的样子:“莫慌我只是同你说几句话。”
魏柏苍老的脸庞紧捂在胳膊下方,闷声闷气细听竟有些许哭腔:“我没什么同你好说的。”
何夙没管他,只是默默走进牢房中自顾自蹲在魏柏身侧,两手浮在虚空,隔着时光仿佛又触碰到记忆中模样,声音是不自觉颤抖,看向魏柏的眼神中是无尽的温柔。
“你应当是不想见我的,否则怎么会派人杀我。可我还惦念着我们最后的旧情,想着来见你最后一面…也罢,不想见也好,从前答应你的誓言做不到了,今后你好自为之…孩子我也会好好照顾,你…不必担心。”
明明已经在心底不知打了多少草稿,可见到魏柏的那一刻,何夙还是不自觉湿了眼眶。
魏柏仍旧不敢抬头,只是稍稍打开胳膊,从一条缝中窥见她的裙摆,怕是他一生的最后的惦念了。
锁链声响,回荡在空荡荡的牢房。
声音远去渐渐消失,魏柏终于抬起头,受过刑的身体大不如前,几乎是匍匐着,凑近牢房木桩,紧紧握住,使劲探出头去,妄想看到那人的背影…今后再也看不到了。
何夙不会知晓,他派的人是为了保护她,一夜笙歌是为了迷惑那人……
不解释不反驳,误会着也好,今后她还有更好的人生。
这或许是两人最好的结局。
魏柏也不会知晓,那天的昭狱外,曾有一个女子痛苦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