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四没办法,犹豫从怀中掏出一张薄笺,不情不愿递上。
萧晏舟扯过血书转身回房,没管云四在身后的呼喊。
阖门,萧晏舟失力瘫坐在地,手颤颤巍巍拿出被揉皱的血书摊开,秋霜死前的痛苦又浮现眼前。
这是个预谋。
刘柱一行人从出发就埋伏在队伍中,想伺机除去萧晏舟。
无奈萧晏舟身边高手无数,自己武功高强,无奈将目光放于她亲近的人身上。
挑来挑去,他们选了秋霜。
“哎你知道吗?公主随侍的婢女——秋霜,她不过会奉承两句,那天公主还点名要她守岁!”
“切,人家那是自有手段。我若得近身伺候,定比那草包强百倍。”
“就你?少做春秋大梦!我倒探得个机缘——此处土质松软,若挖通地道……能省下大半时间。”
“当真?此事若成了……咱们也就不用做这劳什子洒扫侍婢了!”
“嘘!还得待我验过土质再说。”
两个小婢在洒扫庭除,交谈中的话一字不落被秋霜听了去。
秋霜悄悄躲在廊柱后,残雪映衬着她本就惨白的脸。
刺耳的言语句句掠过,秋霜苦笑,说的确实没错,若不是公主赏识,她这样的身份……
邪念陡然而生,这个法子若是由我告诉公主呢?会不会解了公主烦忧?
那些辗转反侧的自我怀疑与否定,渐成枷锁,扼住咽喉,拖拽裹挟着自己朝向溺亡的深渊……
天雪残卷漫飞,秋霜深埋数层冰雪,手指红肿间仍在不停翻搅,黑眉凝霜,面色煞白。
刺骨冰寒的铁楸扎进松润土地,风雪却在下一秒转瞬而至。
冰雪覆体,秋霜成了一座人型冰雕,浑身散发透骨寒意。
再后来,便是那个医师。
手瘫着垂下,血书无故飘摇在四周。
“原来,秋霜是怀着这样的心思呆在我身边,可我……却全然不知……”
萧晏舟无力瘫坐,眼神空洞望着余晖顺着青瓦透下点点澄澈阳光,心下讥笑。
缓缓闭眼,萧晏舟恍惚又见秋霜若无其事在公主府中游走,庭前花开花落她笑得明媚:“公主,快来吃饭。”
又成一生的噩梦了,萧晏舟苦笑,睁眼还是冷意刺骨的恭州驿站。
血书飘摇落在地底,掀起粒粒尘埃,萧晏舟捡起轻拂,珍重折好放置胸前的衣襟。
“别怕,公主我一定为你报仇。”
门外一阵窸窣,打断她的愁绪,原是云四在外踌躇。
缓过神:“怎么,有事?”
云四犹豫一秒,随后抬腿站在灰蒙的屏风外。
“公主,陆将军发现我了。”不大的年纪小脸皱巴,满是诉不尽的委屈。
萧晏舟一摆手,漫不经心道:“没直接把你杀了,就是给我面子。”
“谁在乎这个!”云三涨红着脸,反驳,“我是来禀告,陆将军今日午时又往凉州去了。”
“凉州!那副模样回凉州干什么!”
“公主别慌,他们马车走不远。”
萧晏舟哪听得进去,匆忙安排好恭州事务,将其托付于张俭。
留下一封信后,言明让云三安排好后,天亮后带着人马追上。
自己和云四赶着太阳升起,继续北上。
一轮弯月高悬,夜风瑟瑟吹拂。萧晏舟策马疾驰在山间小道,扬起的残雪沾染衣袖。
山间野林清晨时分腾起薄雾,晨霜化水,澄澈通亮,隐射日光。
一夜不歇,萧晏舟隔着山雾终于在山涧对岸看清一行人马,一辆马车晃晃悠悠,慢慢地走在道上。
眼见追上,萧晏舟也就放慢脚程。晨雾渐消,云三带着十多人追上来。
“公主,恭州的事解决的差不多,我怕人太多引起注意,就只带了这点人。”
两人坐在马上交谈,只是萧晏舟的视线从没移开一寸。
云三撇嘴无语,他怀疑萧晏舟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
出乎意料,萧晏舟微微颔首:“传信给简明,就说我已进入凉州,让他推行下一个计划。”
另一边的陆允之坐在摇晃的马车上,斜倚着后座,发丝随意散开,脸上尽是狡黠。
马蹄声声,作为一方将帅,这点本事都没有,如何率领八方?
萧晏舟不追上来,他也就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