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责备还是落下:“那天不是让你看好言府吗?”萧晏舟虽是轻声询问,云三却深刻体会到脊背发凉。
沉闷一声跪地,剑矢“哐当”坠地:“公主恕罪,一连几天言律皆是早出晚归照看灾民。所以他消失那天我以为和往常一样……”
萧晏舟厉声:“你以为?你的一句以为,言律惨死!我们多年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云三再次叩地,脊背冷汗洇湿衣裳:“公主恕罪!”
人死不能复生,再怎么罚也挽救不了一条人命。
萧晏舟合眼深吸口气,平复心绪:“起来吧,将功折罪的机会,还不成功,这辈子你都别想见到太阳。”
云三匆匆起身,片刻不敢耽搁,附耳过去。
恰好两人交谈完毕,夜阑站在帐外朗声:“公主,我家将军让我给你送些吃食和热水。”
萧晏舟扬扬手,云三俯身拾剑,弓腰退下。
这边她才说:“进来吧。”
几人合力抬进冒着热气的桶,帐内瞬间腾起白雾。
夜阑将一盘驻地不长见的吃食置于屏风外的桌案上,拱手轻言:“公主,吃的在桌案,早点歇息。”
萧晏舟微微颔首:“替我谢过你家将军。”
“公主客气。”说完,弓腰出帐。
嘶,萧晏舟看着弥漫热气的水和饭菜犯了难。
先沐浴还是先吃饭?
两处营地离得不远,夜阑很快回到他主子的营帐:“将军,应该分两次送的,你这让公主先吃饭还是先沐浴?”
陆允之眼睛霎时瞪得老大,满脸不可置信:“你想到了怎么不提醒我?我是蠢货,你也是吗?”
夜阑勾起僵硬的笑容:“回来路上想到的。”
“照我的猜测,她应当是先沐浴。快快快,快扶我去厨房,我要重新做。”
夜阑尴尬笑笑,这场无休止的做饭折磨到底啥时候结束!
不过更可怜的是萧晏舟。
随意夹起色泽鲜嫩的不知名绿菜,顿时口腔漫溢酸涩,实在没忍住,侧身将其尽数呕出。
擦净口中残留污渍,她蹙眉凑近轻嗅,浓重的齁味扑鼻,随即嫌弃的眼神将盘子推得老远。
?这是新的刺杀手段?
萧晏舟止不住撇嘴,这肯定又是陆允之做的。
殊不知,这边的陆允之还在洗手做羹汤。
两个人忙活起竟是比白日做大锅饭的几十位还忙。
夜阑当起老妈子。
“将军,那个菜要焯水。”
陆允之懵懵懂懂点点头,焯水是啥?
平日握剑斩敌的双手在烟熏火燎下显得手足无措。
铁锅之下腾起浓烟,青天白日指不定认为哪家着火了。
“将军,你火没凑着!”夜阑站在一旁,捂着口鼻,闷声言道。
陆允之还在不停加柴,没憋住气,猛的呛口气,白雾弥漫间,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传来。
夜阑“啧”了一声,一头扎进雾团中,眯眼穿过迷蒙,将陆允之快速拉出白雾。
转身蹲下抽出陆允之架上的柴火,猛吹口气,瞬间火光腾起。
陆允之惊得连咳嗽都忘记,眼角被浓烟熏上丝丝绯红。
“你不是从小跟着我吗?为什么我不会?”紧皱的眉目透露不解。
夜阑咳嗽几声,缓过心神。
陆允之忙迎上,奈何他太高,自己还坐着轮椅,只能关切的询问 :“怎么样,没事吧?”
夜阑无所谓摆摆手,深吸口气,郑重地看着陆允之,终于把压抑已久的话脱口而出:“将军,你放弃做菜吧,我来!”
陆允之气急,抬腿就是一脚。哦,忘记了自己腿动不了。
阵阵无语掠过,陆允之扶额苦笑。
看着满地狼藉,脑海中回荡上次萧晏舟刺耳的话语“下次别做了。”
别做了。
无奈只得妥协,眼中失望漫溢,委屈和不甘深深涌入心头,嘟囔着:“那你来吧。”
陆允之就在一旁静静看着夜阑一个人忙活。
陆允之斜倚在轮椅上静静看着他一个人忙活,垂落的衣袖沾了三分烟火气。
暮色漫溢,柴火映照夜阑束发的冠,熠熠发亮。
柴火噼啪爆出火星,他手执铁勺在热油里滑过两圈,锅铲与铁锅碰撞出清脆的响板,似剑客挽了个漂亮的剑花。
“当啷”脆响,三菜齐出。
木碗盛着看似普通却香味浓郁的蜜枣红粥,碧玉簪似的野菜,雪缎般的蒸蛋。
香味缠着水汽攀上夜空,陆允之才惊觉自己喉结已滚了三滚。
哈哈,陆允之尴尬笑笑,心底暗自发誓:“总有一天,我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