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薰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落薰坐起身,仔细打量了一番慕汐惜——慕汐惜确实已经睡熟了。
落薰决定下马车走走。
落薰走到距离营帐不远处的河边,席地而坐。
清凉的夜。
河面弥漫着薄薄的水雾,不甚明亮的月儿倒映在水面之上。
落薰往水里扔了一块石头,水中月被阵阵涟漪撕成无数碎片却又很快复圆。
落薰扔着一块又一块的石头,月儿一次又一次地漾成碎片又再复圆……突然,有人往水里扔了一根尖细的树枝。树枝如剑穿透月影,泛起粼粼波光,却又很快沉没不见。
落薰扭头。
只见稜蒙炎背着月色,脸上阴暗一片地看不清表情,高大健壮的身躯投下的暗影将落薰小小的身体全然覆盖。
落薰不理会稜蒙炎,撇过头,看着河面。
稜蒙竟走到落薰的身旁坐下,手里把玩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拔来的长草,看着落薰的侧脸问:“你叫落薰?”
“嗯。”落薰语气敷衍。
“怎样写?”稜蒙炎声音低沉,简直跟周遭的昏暗融为一体。
“落花的落。”落薰懒洋洋地说:“很难写的那个薰。”
“你姓‘落’?”
“不是。”
“你姓什么?”
“没有姓。”落薰又把一块石头扔进水里,水花四溅,响起清脆的一声“咚”。
“南域人不都有名有姓的吗?”
“不是人人都配有名有姓的。”
“听说……”纵使四周昏暗,还是看见稜蒙炎的眼眸亮了一下,“你是慕晚潇的侍妾?”
“这……”落薰斜目瞪着稜蒙炎,“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有什么关系嘛……有待商榷。”稜蒙炎把手中的长草插进水中,直勾勾地盯着落薰的脸庞,“这些天,你与慕晚潇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你看着不像是慕晚潇的侍妾。”
“你看着也不像喜欢窥探他人的三姑六婆。”落薰白了稜蒙炎一眼,意思是:你虽然不像,但你就是爱嚼舌根的三姑六婆!
总是一脸鄙夷的稜蒙炎竟大笑了好几声。
落薰瞪着稜蒙炎,意思是:有什么好笑的?
“你家中还有什么人?”稜蒙炎又开口问。
“关你什么事?”落薰撇了撇嘴。
“我好歹是北疆将军,你一个小小丫头居然敢用这种态度对本将军说话?”稜蒙炎低沉的嗓音隐隐透着野狼的怒气,“你就不怕激怒我?”
“你是北疆将军,但是……”落薰不卑不亢地直视稜蒙炎,“这里是南域。”
“哈哈哈哈哈……”
稜蒙炎竟又大笑起来。
落薰想说——稜蒙炎偏于凶狠的长相跟大笑十分不搭——落薰想说,但没有说。懒得说。
“丫头。”稜蒙炎随手拔了一根草,用草撩了撩落薰的头顶。
“干什么?”落薰拨去脏东西似地扫了扫头顶。
“不要跟着慕晚潇了。”
“什么?”落薰皱眉,斜斜瞪着稜蒙炎。
“无论你是否慕晚潇的侍妾,都不要跟慕晚潇了。”稜蒙炎用手中的草撩了撩他异常广阔的胸膛,“你跟我吧。”
“你是不是骑马颠坏脑子了?”落薰冲口而出。
“哈哈哈哈哈……”稜蒙炎笑容里透着一股坏劲,“我就喜欢你这种伶牙俐齿的丫头。”
“我只想静静地坐一会儿,不想说话。”落薰的语气尚算温顺,却又非常冷淡。她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让稜蒙炎——滚。
“我还没有娶妻。”稜蒙炎的眼眸又亮了一下,“我只会娶一名妻子,而且不打算纳妾。”
“所以呢?”
“慕晚潇很快就会与殷孟的女儿成亲。”稜蒙炎勾着邪恶的嘴角,“与其当慕晚潇的妾室,不如当我的将军夫人。”
“你是北疆将军,却对南域的事情了如指掌?”
稜蒙炎轻蔑地笑了笑,似乎不把南域放在眼内。
“我只是一个卑贱的南域丫头,不配当堂堂北疆将军的将军夫人。”落薰与稜蒙炎对视了一眼,却又马上撇开眼,冷漠地抱了抱拳,“你还是在你们北疆寻找伶牙俐齿的女子,当你的将军夫人吧。”
“你还有几天时间可以考虑。”稜蒙炎感受到落薰的冷漠,却不感到恼火,“等我们到了南域边界,你再回答我也不迟。”
“如果我答应你,你就带我去北疆?”落薰眨了眨眼睛,眼神逐渐有点飘忽不定。
“你认为,我会把我的夫人留在南域?”稜蒙炎眯起鹰般锐利的眼眸,似乎想要把落薰看得更加清楚,“但是,有一点,你需要明白。不要用卖身的心态跟我走。我只是把你带进北疆我的将军府,不是把你带进北疆王宫。如果你答应我,是为了继续留在你的汐惜公主身边……一切,只会徒劳无功。”
杂乱的思绪冲击着落薰,落薰一时之间找不到话。
稜蒙炎于幽暗之中凝视落薰,目光很是古怪。
落薰的脑海很凌乱,用缺乏感情的目光注视了稜蒙炎许久,才终于开口:“我……”
“咳。”
一声轻微的干咳声,如同一声大喝,喝止了落薰嘴边的话。
落薰与稜蒙炎循声看去……
是慕晚潇。
夜色渐深,却还是清晰看见慕晚潇脸上的不悦。被朦胧月色染上苍白的脸庞,甚至开始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