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里的姜府，仿佛镀上一层诡异的暗光。
偌大的姜府除了住着姜舷与苏风华，还住着姜万年与姜万年的数十名姬妾。
姜万年的原配妻子早亡。
原配妻子在世之时，从未阻止姜万年纳妾。原配妻子死去之后，父亲三不五时找来新的姬妾风流快活……反观姜舷，一直被苏风华吃得死死的……姜舷一想到此就生气！
姜舷在下人的搀扶下，脚步浮浮地走进卧室。
卧室没有盏灯。
窗外浓浓夜色渗透进来的一丝暗光，勉强能够模糊看见卧室里面的事物。
苏风华如同一头伺机而动的野豹，从床上爬起身，于幽暗之中怒视姜舷。
下人逃跑似地退出卧室。
姜舷心底升腾起阵阵惧怕，故作镇定地走到桌子旁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硬着脖子不敢直视苏风华愤怒的眼眸。
“你又跑到不三不四的地方风流快活了？！”苏风华的声音十分沙哑，其中夹杂浓重的痰声，如同一只被掐住脖子濒死的公鹅发出的尖叫。
“你生病了就好好休息，管我去哪里干什么……”姜舷本欲用“男子气概十足”的声音回怼苏风华，说着说着，却又变成窝囊的唯唯诺诺。
“说！你今夜又跟哪个贱女人鬼混了？！”苏风华大声地咳嗽起来。其咳嗽声之大，简直要把夜震碎。
“哎哟！”姜舷被苏风华的咳嗽声吵烦了，不耐烦地拍了拍大腿，“你生病了就睡你的觉，在这里吵吵吵吵什么……”
“少装作关心我！”苏风华大声咳嗽着，透不过气般大声喘着气，“我身体不适早些回房休息，你就马上跑出去拈花惹草……你被外面那些贱女人迷惑惯了，说不定……你还希望我死了算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
“你的心底话！”
“我懒得跟你说……”
“你说！你是不是还是不死心，你是不是还是想要纳妾？”
“天下男子，哪个不想纳妾？”
“那个贱女人又是谁？！”苏风华又是咳嗽又是喘气，一双眼眸却不减凶狠，“她是哪家青楼里面人尽可夫的贱女人？！她叫什么名字？！”
“你嘴巴能不能放干净点？”姜舷被苏风华瞪怕了，绝对不看苏风华的眼眸地小声喃喃：“青楼女子不一定人尽可夫……人家不要银两，只要当我的妾氏！”
“放肆！”苏风华用力一锤床铺，直把床板捶得吱呀作响，“贱女人竟敢开口要你娶她？！这般贱女人……我……我定然要杀之而后快！”
“你！”
姜舷激动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却马上被苏风华的气势吓怕了。
姜舷的气焰萎了一半，干咳一声，挪了挪脚，像是做错事的小孩般垂头看着脚尖，低声说：“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我跟雪落真是一点私情都没有。你误杀雪落，已经害得我成为封陵城的笑柄。封陵城的青楼都不敢做我的生意……”
“如真那般，雪落贱人也算死得其所！”苏风华双手抓住被子，仿佛那床被子是姑娘们雪白纤细的脖子，“杀鸡儆猴！我要让整个封陵城乃至全天下女子都知晓，你姜舷是我苏风华的夫君！无论哪个贱女人想要靠近你……都！得！死！”
“到底我要说多少遍你才明白！”姜舷急得直跳脚，“我是一个男子！男子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我爹是这样，你爹生前也是这样！更何况……你根本就生不出孩子！难道你忍心看着我们姜家绝后？！”
“你爹和我爹想纳多少妾氏都跟我无关，别人的夫君我管不着。但是，你是我的夫君，我说你不可以纳妾，你就不能纳妾……至于孩子……”苏风华嗤笑一声，“就算你三妻四妾甚至妻妾成群，也不见得你能有孩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
“生不出孩子，不一定是我的问题！”苏风华冷冷地笑，女生男相的脸庞看上去十分狰狞，“你爹有数十名姬妾，却只有一子一女！由此可见，你们姜家本就不是枝繁叶茂的种！”
“你！”姜舷用力一拂衣袖，“我不需要枝繁叶茂！我有一子一女就足够了！所以，我也要跟我爹一样，要数十名姬妾！”
“你爹的一子一女，都是原配夫人诞下的。”
“你这个原配夫人生不了，我只能找别人生了！”
“说到底，你就是好色！你就是想要妻妾成群！”
“天下男子，谁不好色，谁不想要妻妾成群？！”
“休想！”
苏风华又再疯狂地咳嗽，仿佛要把整个肺部咳出体外。
姜舷趁着苏风华咳嗽无法说话，赶紧说：“苏风华啊苏风华，你以为你还是从前的苏风华吗？从前你爹是相国，看在你爹的份上，我才不得不处处对你忍让！现在你爹死了，我是新任相国！别说纳妾，我就算休妻都可以！”
“你……”又一阵疯狂的咳嗽，卷走了苏风华嘴边的狠话。
“我怎么了我！”姜舷趁机语速极快地说：“如果你继续阻止我纳妾，我一定会休了你！无论如何！我已经有妾氏的人选了！我明天就告诉爹，让爹为我做主！”
“你……”苏风华疯狂地咳嗽着，鬼爪般干瘦的手紧紧捂住青筋崩现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气，“那个……女人……是谁？！”
“成亲当日你就知道了！”有雪落的例子在前，姜舷才不会傻傻地告诉苏风华。
“我能杀一个，就能杀第二个……我是绝对不会让你纳妾的……除非，除非……”
“除非你死，是吗？”姜舷真想立即把苏风华气死，“那你就赶紧去死！”
“姜舷，你这个负心汉……”
“我还算是负心汉？呵呵！你说我是负心汉，我就是负心汉吧！你最好现在去死，马上就死！”
姜舷撂下狠话，心底其实十分惧怕苏风华。
姜舷甚至不敢移目看一眼苏风华凶狠如鬼的容貌，转身就跑。
苏风华冲破满喉咙的浓痰，嘶吼——
“姜舷，你给我站住……”
姜舷溜得更快地马上跑出房间。
苏风华用力捶着干瘪的胸口，打雷般大声咳嗽着泪水狂飙，一下又一下地大口喘着气……她当然知道她今时不同往日，她当然知道姜舷可以休了她，但是……她绝对不会让姜舷休妻，更加不会让姜舷纳妾！
除非她死！
不。
她不会死！
她要杀光所有妄想嫁给姜舷的贱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