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绯闻一摞一摞的,不需要像别人一样刻苦修炼,导致我很有闲心搜罗八卦。
“蓬莱的确是一块环境优美的福泽宝地,昔日商周大战我去蓬莱求过药,游历过那边的风景。”杨戬轻笑道,“风景太过美好,差点都让我忘了求药正事。”
“被余化伤了的那次?”经历听起来有点耳熟。
“正是。”
在月光下,长毛猫被我高超的技术撸的昏昏欲睡,身旁的呼吸停顿了一下,他语气轻松道:
“阿朝,你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关于你的故事。”
经过一系列铺垫的疑问被诉诸于口,我只有这一刻终于到来的解脱感,因为我了解的八卦虽多,记的却少,然后记得的快要说完了。
“对我这么好奇啊。”我抬眸露出浅笑看过去。
杨戬的视线不躲不闪,还有坦诚的想弄懂这些日子以来疑惑的求知。
“我对身怀宝藏的人很难不起探究欲,阿朝你太神秘了,我想搞懂。”
“方便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是有点这样的想法,更多的还是觉得不公平。你对我上山求学前的事迹一览无余,而我只知道你是精怪,这个身份还是假的。从小时候开始我就对你的过去一无所知,幼时的我被你花言巧语糊弄,现在我总该能平等的知道了。”
“很有道理,但为什么要公平?”我沉吟,思考其中的奥秘,“财不外露才能活得更久,不是吗?”
“……”杨戬一时哑口。
他很快收拾好心情,同我歉意道:“你说的对,我的想法多有冒犯,失礼了。”
大概有猫在手,我的心情很好,而我的身世也不算什么大事,我很大方的说告诉你也没有关系。
自然版本不能跟瑶姬吐露的那版完整清晰,得结合蓬莱登记的改编一下。
方便更加容易的以假乱真,让人挑不出错处。
毕竟来自异世界太过荒谬了。
但是该从哪里说起来呢?
该说我被妄图成神的便宜老爹凭一己私欲的创造出来,成为贡品的只为献祭作用,还是该说结果被我将计就计,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献祭当日呆祭坛上的反杀,反被我吞噬成就我成长让我脱胎换骨后死去。
我想了想,问道:“这里最厉害的神仙有只手通天,倒转时光,斗转星移的能力吗?”
“只手通天倒是有点可能,其他两个有点困难。虽然大家是修得法术称为神仙,但是时间一类是永不可逆的禁忌。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即便是修为再高深的神仙也只是顺着时间洪流顺势而为的修炼。”杨戬开始正襟危坐地替我解答,“可能世间有炼化的有关时间的法器宝物,据我所知这类法器使用的代价极高。”
我听完哂笑:“我的父亲想要成为这样,比你们鸿钧老祖还要厉害的神。”
只手通天,逆转时光,将世间变为他的游乐场。
杨戬眉毛微微蹙起,我说:“这当然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他小有天赋,那时候有一个机遇找到福泽宝地修炼,结果修炼着修炼着觉得这世间有更高一级的神明存在,让他有了动力,动了妄念,想要成为这样抬眉呼风唤雨,抬手时光倒流的神明。他不像你们这样无私大爱,可以为了世间奉献自己;他会借此用其他无辜的性命成就自己的大业。”
“小福包,你是不是觉得我一身功法跟你们使用的不同?不瞒你说,这是被雷多劈了几次的效果。”我侧过身看向他,勾起唇畔自嘲道:“配合着阵法就达成了这样的成果。”
“他可能运气也很好,找到了上古献祭之术,决定走邪|门歪道祝他的成神道路一臂之力。这条献祭之路,所需灵气庞大,血肉所多,还需要至亲之人的骨血,于是就有了我的诞生。”
“我们……镇的族人有一种外人不知道的天赋是更容易感应天地灵气的修炼,大家淳朴善良,不知道出现了我父亲这样一个异类。被他伪善的面目挨个骗去献祭。后来有人发现镇里的族人越来越少,而我那道貌岸然的父亲是一镇之长压下了这样的消息,运用谣言让大家认为这是诅咒。清水镇本就是避世小镇,还被封锁了与外界的联系。自我成年后,不需要再陆陆续续献祭的等待,他找好了时日,骗剩下的族人上了祭坛。”
“他想不到剩下的族人已经知道他的阴谋,也许是知道了也没有放在心上,胜利即将在望,松懈了他的警惕。剩下的族人联合谋划,唯一能杀死我父亲的办法只有上祭坛,在祭坛上利用阵法彻底扭转杀死他。”
我望向天边清冷孤傲的月光,声音平淡:“我亲手杀死了我的父亲。剩下的族人只有几个逃出祭祀命运的活下来,大多都命不久矣。只剩下我一人完整的走出城镇。我四处走走,游历大陆,运气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的遇到一处机缘之地,进去灵气充沛修炼百年,出来外面的世界已过六百年,物是人非。后来很倒霉的又遇到一处人间神界相通的秘径,没准备被吸进去,刚落地就被你降生的雷给误伤劈中。”
“我觉得自己一生过得颠沛流离,不被寄予希望的诞生,所以认为自己是什么都无所谓。”我轻笑了一下,“谁知道你会认为我是精怪,我不想辩解就认同了你的说法。再后来在人间走得多了,就发现了几处相通的秘径重新回到了蓬莱。”
“你昔日说的身份立场,寄予了美好意喻的姓名,在我这里都是相反的代名词。既然都不美好,那为什么还要在意呢。”
我半真半假的说道,故事套用的背景真实来自于蓬莱,当我在茶楼收集到这个八卦时,叫我觉得这个简直是完美为我打造的故事。
献祭、出逃、灭镇。要素齐全,供我完美融入。
人在江湖走是该有一套行走江湖的身份,我准备多时可是从来没有人问起过,没想到今天第一回讲故事还是用在熟人身上。
这一套说辞下来,我的面容平静,过往的痛苦回忆束缚不了我。
杨戬大概也像被故事中的人物镇住一样没有再说话,良久后,我听到他说:“抱歉。”
我扭头看向他,有些诧异他的礼貌回答,小小怀疑自己是不是戏演的太过:“为什么要抱歉?明明是我主动跟你袒露过往的经历,自己想要再次承受其中的浓烈情感,你何错之有?”
月华清凌凌地披洒到人的身体上,浅色瞳孔有着神的悲悯与温柔,我好像此刻透过他见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快要消散在记忆中的身影,
他说:
“我错在无知中便高高在上揭露你的伤疤反复踩踏。”
我觉得自己被风轻柔的抚摸了。
我抿唇笑了一下,“你不要可怜我,由我说出来的故事可是有很大一部分被美化过了的。当然踩着别人血肉活下来的事实我不否认。”
他还是如此悲伤的看着我,我问:“你不怀疑我故事的可疑性?”
“保持可疑,但我更趋向于相信。”
杨戬答。
不知道哪一点戳中我笑意的让我笑出了声。
交谈该接近尾声。
我动了动被重量压麻的腿,惊动了在我腿上打盹的长毛猫,它抖了一下,警惕的抬起脑袋,发现还是我们放松下来。
“天色已晚,该回屋歇息了。”我轻轻摸着柔顺的毛发,它读懂我话的跳下膝头,傲娇的步伐多了恋恋不舍的意味顺着屋檐离开。
杨戬起来之余见我还坐着,可能想到我的腿还麻着,绅士地伸手想拉我起来。
我盯着这只长年握兵器宽大的手,又看了看他,笑着问:“这算不算扯平了?”
“算我赚了。”
我的目光在手心抉择一秒,果断选择伸手握住隔着衣服的手腕上。
多犹豫一秒那都是对冰凉的不尊重。
说是不喜欢与人接触,实际的本质是我体温偏低,其他的温热对我来说都是高温。
我不喜欢一触即离的温暖。
杨戬没有说什么,大手顺着我的手腕握住将我拉起来。
他无言的送我回了房间,临走之际我想了想说:“其实在人间遇到你们的那段时光挺有趣的。”
杨戬望着我半晌点头应下,
“希望你今晚有个好梦。”
关上门后回想小福包这样悲伤的模样叫我再次怀疑自己编的身世会不会过于凄惨和倒霉了,可是现实版好像更过分。
真实的故事是不需要骨肉,而是需要我体内的运行规则。我自诞生起就伴着献祭与死亡。
首先是母体献祭,然后我沦落到孤儿院;
其次是异世界大批人献祭逆召唤我的到来,不知怎么有了差池的,我掉到与召唤点相隔十万八千里的地点;
然后是献祭我的死亡,被便宜老爹蒙骗在最后关头才领悟真相的我也只能在祭坛上博取生机,被我动了手脚的祭图让我有了一线生机,我们就像两只蛊虫绞杀,博弈成功的我经历苦痛向死而生,近似于被炼化的成了披着人皮的非人物种;
最后是献祭我自己,于是我来到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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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夜好梦的睡到天亮。
说是轻装上阵去看杨婵,从梅山临走之际,我带走了有一晚露水情缘的长毛猫。
它仿佛知道我要离开,蹲在墙头送我,我被美色蛊惑地向它伸出橄榄枝,它便大胆又矜持地向我迈步走来。
在都满震惊的目光下被我抱在怀里。
底下扒拉我裙摆的哮天眼睁睁看着我有新欢的可怜呜咽,我一碗水端平地哄狗道我最喜欢哮天了,可是猫猫很可爱,我也想喜欢它。
哮天立刻来了精神。
殷情地叫它的原主人杨戬不忍直视。
大庭广众之下说着极度泛爱之话,然而猫猫狗狗知道我这么广爱,仍然心甘情愿地被我笼住欢心喜欢着我。
这也许就是万人迷的烦恼吧。
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我已经决定好从华山拜访完后就带着猫猫回蓬莱,本来见到我还有点躲避心理的杨戬见完全程的闹剧后放松下来,问我:“决定好给猫取什么名字了吗?”
“我想了一个晚上,终于想到了一个精致浮华的名字。”
“愿洗耳恭听。”
“小白。”
“……你不觉得这很像小狗的名字吗?”
“不像,小白也很喜欢它的名字。”
我矢口否认,小白给我面子的蹭我胳膊,长长的尾巴惬意地摇摆两下,让人知道它是真的喜欢这个名字。
“好吧。”杨戬说。
神仙代步出行是标志性的腾云驾雾,梅山华山同在人间,踩在绵柔的云端,不消多时的到了华山。
也见到了收到书信便一大清早伫立在大门口等待我们到来的清丽身影。
一见到从楼梯上攀爬上来的我们,立刻眉梢都揽上喜悦,向我们招手。
与听闻的魄力行动幻想的外表相反,杨婵的样貌虽然与小福包同出一脉,细长的眉眼更显得柔软温婉,但是双眸清亮坚定,平添坚毅,隐约可见柔和外表下的果敢。
是位第一眼就让人心生好感的女性。
杨婵迎上来先是欢喜的喊了哥哥,再被杨戬介绍我是谁的喊我姐姐。知道她不避讳,我便带着小白一同进了屋里。
抛开小时候记不得的情谊,现在是第一回见面,杨婵对我心生亲近和好奇,在杨戬放下手中大包小包捎上来的伴手礼时,她把我拉到一边说起悄悄话。
杨婵:“哥哥在信上说,你抱过小时候的我,那姐姐你岂不是也见过小时候的哥哥?能不能跟我说说小时候的哥哥是位怎么样的人。自我有记忆时,我们就分隔两地,他也从来不跟我说他的童年是怎么样的。”
她语气灵动,十分的古灵精怪,对探索自己哥哥黑历史兴趣非常。
一下子打破了我对她庄重的滤镜。
我余光瞟了眼在另一端背过身,大概听到我们的内容竖起耳朵偷听的杨戬。
我决定满足杨婵的疑惑,慢慢道:“小福包小时候是个怎么的人啊,让我想想。”
我勾了勾唇,一字一句,含着笑说:
“是个被打屁股就会害羞的小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