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妖……?”迟鲤悄声问道。
“并非妖,也不全是兽。”白煜的呼吸也渐渐急促,“颇为奇怪,我从未见过这种气息。”
那只野狼走出乱草,独行在山林之间,步伐却一摇一晃,狼尾亦夹在后腿之间无力地垂坠。
“你要做什么?”
迟鲤拉住了几欲起身的白煜。
“我可以帮到它,相信我,我应付得来。”
白煜的背影离那匹孤狼愈来愈近,那狼似乎也未意识到有人跟随,向一旁的小路拐去。
迟鲤随着白煜,在小路上行进了一段,可在他即将要触碰到它的脊背之时,那狼竟忽然奋起,向白煜扑去。
“不要过来!”白煜喊道。
那狼虽神色恹恹,下口却是狠厉,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竟与白煜缠斗了起来。
迟鲤顾不得这些,冲出草丛,她抽出佩剑向那发狂的狼劈去。
那狼神色异常兴奋,亮出利齿,嵌在了白煜的血肉之间,白煜心底虽不想要它的命,可咬在身上毕竟不是好事,便狠了下心来一手抑住那狼的咽喉,一手挥向那狼的腰腹。它吃痛松了口,被白煜重重的摁在了地面。
口中的血沫淌在落叶之间,白煜只觉得刺眼,他本无心伤它,便伸出掌心,在那狼的背脊轻抚,直至掌下的狼呼吸平稳,却也合上了眸。
迟鲤大喘着气,竹枝上尚且留着血痕。
“我说……这并非是寻常野兽。”
白煜拨开那狼的眼睑,确是发现那瞳仁深处,早已是没了生机的模样,身周更是有腐坏之处。
“它不像是妖,倒像是一具被恶魂占据的行尸走肉。”
迟鲤急切地望向白煜:“你是说,它是被控制的?”
“它的身上,有一阵我认不得的力量,在驱使着它。”
妖患的传言在城中沸起,人们又好似都没见过有妖化为人形的模样,皆说有猛兽袭宅,或许这谜底便在这异常的野狼身后。
野狼渐渐没了气息,白煜见状探不出异常所在,便与迟鲤挖了个浅坑,将它埋在了这竹林之中。
最后一抔土盖上了狼眼,迟鲤正望着这小土堆出神,可霎时间那狼竟从土下挣扎出狼牙,落叶四散,白煜来不及阻拦,那狼牙便深嵌在了迟鲤的小臂,留下一道血痕。
迟鲤吃痛出声,那狼竟顿时又失了神采,如同一垒烂肉般瘫软。
“伤在哪里了?”白煜即刻凑在迟鲤身前。
或是伤口的刺痛还未蔓延神经,迟鲤尚未感觉到痛,她紧捂着伤口,不希望眼前人再为她担心。
血腥气散出,泥土之间滴落点点红痕,迟鲤再瞒不过,身躯便被白煜扯在怀中。
他又在替她耗力疗伤。
伤口的触痛宣誓着它的存在,迟鲤借着月光,恍惚间,她发觉这伤口竟久久不愈。
单薄的身后,迟鲤发觉白煜的心跳愈来愈快,他也意识得到,这并非寻常伤痛。
视野逐渐模糊,迟鲤周身泄了力,后颈不可控的靠在了白煜的肩头——视线中,唯有白煜鬓边的汗珠,以及拢住月光的树梢。
树梢间,虽无风,却依旧上下颤动,迟鲤尽力唤起精神,目光顺着树枝转移,逐渐攀向更为粗壮的枝干。
她险些惊呼出声——她看见了梢头上,正明晃晃蹲着一个黑衣之人。
“白煜……白煜!”靠在他怀中,迟鲤连拽紧他的衣襟摇晃。
那黑衣人听闻风声,霎时间转过身去,惊起一丛林鸟,便如同蝙蝠般扬起袍角消失在了林间夜色之中。
白煜连连应声,亦转头发现异常之处。
“有人在跟着我们。”
“不必管我,这妖患之事必定与此人脱不了干系。”迟鲤以近乎恳求的语气,声色隐隐,“去抓住那人,快去。”
“抓紧我。”
两难之际,白煜抛不下怀中的迟鲤,他将她背起,又循着声音,追逐那黑衣人潜逃之人。
即便黑衣人逃的飞快,可在他所过之处落叶片片落下,白煜便顺着这声声落叶,向坡下追去。
天光大暗处,群鸦惊起,那人顿时失了踪迹,白煜只得停在原地,却忽然发现他二人竟被引至了一片林中空地,顿时迟鲤汗毛竖起,只觉得风声鹤唳,四面楚歌。
“白煜,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话音未落,白煜的视线尽头,那黑衣人竟缓缓而出,月影下,他的面色模糊,负手站在那林间唯一的出口小径,煞气却直逼眼前:
“迟大人,久仰久仰,还有……”那人顿了顿,踱着步徘徊,“我是该叫你白大人,还是该称你本形……称你虎妖呢?”
白煜目光警惕,肩头处,迟鲤的心跳正一声声捶在他背脊。
夜色渐沉,那人放缓了步调,随即在袖中抽出一柄三清铃摇晃。
铃声刺耳,好似翻动着魂魄。
树影摇曳间,忽然出现了数对泛着红光的眼眸将他二人包围,只待那人一生令下,仿佛便会撕咬上来,拆吞入腹,片甲不留。
“我还以为是谎,多谢白大人让它成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