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洛缨善解人意地安慰对方,顺着她的话感叹,“可惜布匹生意了,若是如今大家还织布卖布,日子只怕是要好上许多。”
顺理成章的,大伙都忆起往昔。
不知谁提了一句挨千刀的方家,大伙儿都跟着咒骂起来。
他们口中的方家,正是方晁家,大伙的布匹生意,便是被他家毁了。
早在十多年前,方晁的父亲曾是望仙村的村长,某次外出办事,不知怎么搭上一个朝廷官员。官员告知他,朝廷要来应天府采买一批丝绸,利润可观。在当时,望仙村在应天府恰好以织布闻名。大伙合资开在镇上的布坊,生意红火得紧。
方晁的父亲带回这个消息,大伙一合计,决定接下这笔订单。只是数量巨大,现有的原料和织布机不足以应付,大伙便将镇上的布坊盘出去,又拿出压箱底的钱,托方晁父亲去采买。
这一去,便再无消息。大伙等了三个月,没等到方晁父亲,却等到他们举家搬迁的消息。他们雇了大队的保镖护送,大伙再想讨债扣人,已然迟了。后来,有人告到应天府府衙,才知道所谓的官员根本不存在,采购丝绸纯属无稽之谈。
大伙辛苦一辈子攒下的家底都被方家掏空,自此,再没振作起来。
越说,大伙越难受,洛缨跟着叹气。
不知不觉聊到晌午,这个时间,村民大都出门劳作,除了几个编竹器在镇上寄卖的邻居,几乎都不在家。大家聊到兴头上,干脆把工具搬到洛缨家院子里,边做事边闲聊。
正聊着,有人瞧见村长往这个方向走来,便热情地招呼。
洛缨掀起眼帘,淡淡一扫。
村长瑟缩,有些想退,可背后一冰冷武器顶在他的后腰,他退无可退。
在他身后走来的是方晁,昨日一顿打,今日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
他瞧见洛缨,也有些畏缩,可他一想到有一双眼睛在暗处正紧紧地盯着自己,只能硬着头皮同她打招呼。
“洛、洛姑娘。”
“方公子。”洛缨似笑非笑地扬了下眉,“这么巧,回乡祭祖?”
“回乡祭祖?”方晁满面疑惑,“不是啊,我来跟你提亲。”
邻居们都探究地打量两人,手里的活计都慢了下来。
“我说过了,我不嫁!”洛缨翻了个白眼。
“我们订过亲,”方晁急道,“你难道想不认账?”
“订亲?何时、何地?你细细说来,让我好好想想有没有这回事。”
见她态度似乎有所松动,方晁自是事无巨细地道来。
洛方两家的娃娃亲是两家长辈私下订的,在村里算不得人尽皆知,不过不巧,此刻院子里正坐着一个洛缨外婆的老邻居。
对方细看了方晁好几眼,旋即丢下竹篓,扑向方晁,又捶又打。
“还钱!你这挨千刀的姓方的,快还我们钱!”
至此,方晁重回望仙村的事情人尽皆知。十一年前的恩怨,也在无声无息中重新燃起熊熊火焰。
洛缨乐得自在,这两日除了修炼,便是将挖来的灵植分门别类进行收纳。她取了些凡人能够服用的,磨成粉磨,让婶子加在每日食物里给家人们吃。
几餐饭下肚,肉眼可见的,家人们的气色都好了起来,多年来食不果腹的亏空也在慢慢填补。
洛缨盘算着,只吃草药太素了,不若趁下次妖兽下山,抓些妖兽来吃。上一世在西洲不夜城,她曾吃到过一道用鱼妖肉制作的美食,其滋味真真是让人回味无穷。纵是隔了一辈子,她都难以忘怀。
这边,洛缨刚打起妖兽肉的算盘,村外已乱成一锅粥。
今天一早去河里捞鱼钓虾的人,到了傍晚仍未归家,家人找出去,结果没找到人,只在河边找到几具只剩薄薄一层皮的骷髅,若不是有人认出了衣裳,根本认不出那些骷髅干尸就是自家亲人。
如今,不少村民都去帮忙搬运尸体。
洛缨便是被一阵嘈杂声,扰了打坐。
跟着大伙儿一道出去,他们在村口接到板车拉回来的骷髅干尸。洛缨见到村民们的死状,不由想起前些天她做的那个梦。
梦里,她被关在一口棺材里,顺着不知名的河道漂流。后来,她听到打斗声,闻到了浓郁的妖兽气味。
那场梦莫不是预示着河里有妖兽作祟?
毫不迟疑,她逆着人群往河道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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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施主。”
洛水河畔,一青衣男子与一白衣僧人正在赶路。他们没乘坐骑,没御法器,全凭着一身轻功身法沿着河岸奔驰。
雪白的僧袍染上不少尘土,白衣僧人实在忍受不了,没好气地拂了拂灰尘,“原暮白,蚊兽不是已经处理好了?你这么急,要去哪里?”
“应天府下辖,洛水沿岸,五十八个村庄范围内,逐一排查。”
“那人,定藏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