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慈找到赵明予的时候,他正专心致志地盯着买泥人儿的小贩。
那小贩手巧得很,三两下便将一团泥巴捏成了两个小人儿形状,赵明予张张嘴,似乎是在描述什么,那人手下也跟着动,顷刻间,两个活灵活现的小人儿便出现在他手中。
其中一个头发束成马尾,身着金衣,是个男子;另一个则头发披下,身穿水蓝色外衫,是个水灵的女子。
他接过两个泥人儿,似乎很满意似的,将两个泥娃娃看了又看,上下端详了一遍,才付钱离开。
然而他刚走几步,便被人重重撞了下肩膀,不仅泥人儿掉在了地上,连钱袋子也掉了。
还不等他捡,已经有一双手抢在前面将钱袋捡了起来,还一脚踩掉了泥人儿的半个肩膀。
“你!”赵明予猛地抬起头,眼前是一个布衣打扮的男人,浑身上下透着混不吝的气质,像是个街头混混。
那人上下打量赵明予,又意有所指地看看他身后,挑衅道:“哟,这是哪家的小少爷,怎么身旁也没个随从。”
“把钱袋还给我!”赵明予出来时并未佩剑,此刻两手空空,只能故作凶狠地威胁。
叶慈见状,一个箭步上前,直接从后面踹出一脚,把那个混混踢得人仰马翻。
“你知道自己面前的是什么人吗?”她居高临下地问。
那混混挨了一脚,揉着屁|股龇牙咧嘴地骂道:“你个臭娘们,什么东西,敢踹老子?”
说着,他站起来,抬手就要打叶慈。
赵明予抬手想挡,叶慈却比他更快,抬脚便扫他侧腰,又一拳劈在颈侧,以攻代守,两招便打得这混混眼冒金星。
“他可是武安侯世子,抢别人钱袋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惹不惹得起。”叶慈冷冷道,“今夜之后,你若还想活着,便趁早滚出茌宁。”
“我们走。”她说完,拉起赵明予便要走,赵明予却停在原地。
“怎么了?”
他看看地上不知什么时候被踩得稀烂的泥人。
叶慈叹了口气:“走,我们再去买一个。”
半晌,赵明予拿着手中两个与方才一模一样的泥人,终于笑了。他将那个捏着自己的递给叶慈:“娘子,送给你。”
娘子看着那泥人,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怎么与我今日的装束一点儿也不像。”
赵明予却笑着摇摇头:“娘子平日爱穿蓝色,金色是我爱穿的。”
你爱蓝色,不必为了迁就别人而改变自己的喜好。
叶慈有些感动,她收下泥人,小心地放进了腰间金丝绣线的荷包中——那是茅屋大火后,赵明予带她偷偷上山的那晚,用来装字条的荷包。
赵明予看她依然贴身带着,嘴角勾了勾,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又微不可见地一皱,随即便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将捏成叶慈的泥人小心翼翼地揣到了胸口的衣服里,好像生怕又被谁弄坏了一般。
“走吧,念薇妹妹和曾公子在那边等我们呢。”叶慈领着赵明予向约定处走去,岂料刚转身,便看到一个蓝色的身影,正是曾安礼。
他对上叶慈的眼神,收了扇子,走过来,微微笑着。
“你都看见了?”叶慈有些不好意思,“方才一时情急……”
曾安礼却摇了摇头,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道:“轼流能得妻如此,在下甚是……羡慕。”
醉香楼忽地奏起了乐,是有人点了今夜花魁的灯,一夜千金,毫不夸张。
叶慈被器乐声扰了注意力,没听清曾安礼的后半句,问:“曾公子方才说什么?”
曾安礼慌乱地移开目光:“没什么。”
赵明予却什么都听见了,看他的眼神中都多了些敌意。
等三人寻到约定的地方,曾念薇已经在那儿等了许久了,她正四处张望着,看到三人,冲他们激动地挥手。
“明予哥哥,你去哪了?可把我们吓死了!”曾念薇道。
赵明予羞赧地笑笑:“我见娘子喜欢泥人,便去买了回来,一时心急,忘了跟大家说一声,真抱歉。”
曾念薇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那泥人呢?”
赵明予煞有介事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娘子的泥人是我的,谁都别想抢。”
“真小气!好了好了,马上到放灯的时间了,我们快去吧!不然就要错过时辰了!”
“放灯?”叶慈问。
“是呀!”曾念薇老神在在地介绍,“当年太祖皇帝被离大侠救了以后,便是放了孔明灯,才联系上茌原的守城大将,最后调得援军的。因此茌原灯会中最重要的环节,便是放灯,大家都以此纪念太祖皇帝和离大侠呢!”
“哝,你看!”她说着,只想一旁街边的花灯。
叶慈这才发现,这路边花灯上的图案都不是随便画的,其上都是动作神态各异的人物插画,但无一例外,全都是同样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身穿甲胄,将军姿态,应当是太祖皇帝,而另一人则一袭白衣,马尾高束,身形轻盈,似有玲珑,不仅不像传说故事里的“老者”,反而越看越像……
“怎么像是个女子?”叶慈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