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修然谢过薛定鳄的好意,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三人就这么推杯换盏了几个来回,酒过三巡后,薛定鳄歪靠在椅子里,双眼有些朦胧地瞧着天空:“鲁滨逊曾经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掀翻整个世界。薛某也是如此啊,若是能有一把助力,又何尝不想立足于天地,闯出一番自己的事业,而非在这小村落里浑浑噩噩地过完这半生。”
“只可惜,先祖留下的祖训不能破,我薛某此生,便注定要留在此地了。”
侧门后的盛暮听他说完,也捋清了薛定鳄现在的处境。
如他所说,他一身本事无处施展,早就想离开这个小村落了。
可妖族的身份太过于特殊,估计薛家的祖训就是让其小心本分过日子,自己给自己划出片地,来过自己的世外桃源。
薛定鳄的野心和祖训内容收到冲突,于是就产生了覆灭整个村庄的想法。
等村里所有的活人都死了,谁还管薛家人是人是妖,他也不必小心做妖,努努力说不定还真能当个一方霸主。
这也是为什么沉寂许久的鳄鱼妖这些日子忽然又开始作妖,问就是薛定鳄本鳄的野心藏不住了。
坐着的谢修然静静地听着薛定鳄感慨自己悲惨的一生,忽然又察觉到一道来自另一个方向的,同样是含杂着鼓励的视线。
他余光一瞥,瞥到了管家激动的脸,他手里还拿着本书,正是昨天交给他的薛定鳄语录大全。
于是谢修然清了清嗓子,放下酒盅,不自然地说道:“薛大哥,人各有命,但你已经看到未来了,苏格拉底曾经说过,人无法走出自己未曾相过的道路。”
这是语录上的第一句话。
也是谢修然唯一记住了的一句。
管家殷切的视线还没有消失,谢修然的知识储备却早已枯竭,他噌地一下站起,有些生疏地扭了扭腰肢,对薛定鳄道:“薛大哥,此时此景,不如由我献一舞来助兴吧。”
脑力劳动他是干不了了,体力劳动的话还能勉强一试。
薛定鳄正想着如何将气氛烘托得热闹些,好让管家等会猝不及防,暴露得更加彻底,听到谢修然这句话,高兴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那就有劳雪溪姑娘了。”
谢修然抱拳行礼,声音慷锵有力:“应该的。”
薛定鳄:……
怎么忽然感觉她接下来的舞,和自己想象得,有一点点不一样?
“哈!”
台上传来少女的厉喝。
薛定鳄僵硬地转头,就见顶着盛暮脸的谢修然生疏地扭动四肢,胳膊轻轻拂过眼前,衣袖垂落,露出一截青筋明显的小臂。
视觉冲击实在明显。
盛暮都忍不住底下了头。
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是一个壮汉长了一张美女脸,扭动四肢,尽情地当一个擦边主播的同时,表情却又坚定正义,刚正不阿。
对比之明显。
不亚于张飞怒跳钢管舞,林妹妹慷锵耍大刀。
这一舞可以说是,打乱了所有人的期待,刷新了所有人的底线。
台上的谢修然跳得酣畅淋漓,台下的几人纷纷侧目不忍直视。
直到最后一个动作做完,谢修然活动了筋骨,容光焕发地走回桌前时,管家的心才开始慌了起来。
这这这!这怎么能容光焕发怎么能精神抖擞呢!你应该筋疲力竭香汗淋漓,然后扑进薛定鳄的怀里去勾引他啊啊啊!
可惜了,这个体格的谢修然扑进薛定鳄怀里,别说勾引了,只怕能给人一下子压出个好歹来。
煎熬的时光总会过去,美好的明天终将到来。
薛定鳄看着走下来的谢修然,嘴角抽搐,眼含热泪,激动地看向侧门盛暮的方向,朗声道:“二位,请吧!”
两个头戴黑色斗笠的人缓缓走上前来,盛暮再三确认管家就在他们所站正前方后,扯了扯晏随星的衣袖。
两人一把掀开了兜里。
管家瞳孔地震,表情呆滞,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不、不可能,你们怎么会……”
明明今早刚有人报信说盛父盛母已死,他们怎么还会活着?
薛定鳄将管家全部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他冷笑着开腔:“怎么?失策了?你狼子野心,还妄想瞒天过海,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说着,手中赫然化出一把大刀,刀身流畅刀刃锋利,看起来就绝非凡品。
薛定鳄怒吼道:“我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大刀猛然挥动,刀锋罡烈,裹挟着厚重气浪朝着管家铺面而去。
管家狼狈侧身,衣服却被刀风撕扯得狼狈不堪。
眼见事情败露,管家索性也不再隐瞒,只见他抬臂一挥,薛定鳄身后站着的数名小厮忽然齐齐拔刀,刀刃直指薛定鳄。
他狞笑道:“我修为是不如你,可你这一个月疯得彻底,哪里又能注意到,薛府其实早就被我架空!”
“单凭你一人之力,对抗整个薛府,如何可能?”
薛定鳄咬紧牙关,握着大刀,对着管家怒目而视。
大战一触即发。
管家修为不如薛定鳄,但架不住人多,一群一群人化作妖兽扑上去,没多久,薛定鳄身后尸体一片,但身上也伤痕累累。
可他还能握得住刀,甚至还能朝着管家步步逼近。
他目标明确。
拼了自己一条性命不要,也要取管家的命。
盛暮在大战开始的瞬间就被晏随星护在了身后。
她一边翻看剧本,时不时抬眼观察一下战场情况。
书中写得明确,无论是管家还是薛定鳄,修为都比盛暮和谢修然他们估计得要高。
此刻盛暮只是庆幸,庆幸她跟所有人千叮咛万嘱咐,在薛定谔和管家狗咬狗斗起来的时候一定先不要着急,至少等一个人彻底没气了的时候再坐收渔翁之利。
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保证计划稳妥进行下去。
然而总有那么一两个不听话的。
就在薛定鳄向管家掷出大刀的瞬间,一道寒光闪过,随即金属相击声响,大刀偏离了飞行路线,插进了一旁的柱子里。
宁雪溪卸了易容,拔了剑,径直捅穿了管家的心脏。
她脸上带着无知而骄傲不屑的笑,潇洒地拔出长剑,随即指向了被家仆包围住的薛定鳄。
她声音清脆,下巴微仰,别人都来不及劝阻便自报家门道:
“我乃无涯宗宁雪溪,你这妖物害了无数的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