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烈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吹着的风却还带着丝丝凉意。
沈蕊手中拿着那条腿,跟在队伍的最后,嘴里神经质似的不断嘟嘟囔囔着些什么。
山坡草地柔软,泥也松得发飘,人踩进去,深一脚浅一脚的,大大拖慢了行动速度。
不知走了多久,山下的几栋小屋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噗嗤一声,沈蕊手中的腿掉落在了地上,陷进了松软的草地中。
“太好了。”
她眯了眯眼,喃喃道:“终于找到了。”
这场游戏。
也终于要结束了。
腿骨指向的方位明确,正是村民那间用来做供奉神坛的小屋,沈蕊走在最前,动作有些急地推开了小屋的大门。
正中间摆着一张木头桌子,桌子前,两根手指赫然立在其中。
手指出现在众人眼帘中时,所有人的心头都颤了颤。
沈蕊兴奋到肩头微微抖动,赵琴也在激动中热泪盈眶。
就连盛暮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她看着那两根指头,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古堡雾柏的鬼力被潞华山雾柏压制住,随着时间越拖越长,沈蕊的身子不够用,她急需要另一幅身子来作为养料炼化。
以盛暮对于雾柏的了解,她一定会选择把所有的一切寄托在最后的希望上。
也就是这两根手指。
一旦越淮的血落在了这两根手指上,雾柏就会迅速地从沈蕊体内剥离出来,越淮是普通人,没有神力,自然不是雾柏的对手。
到时候副本大门开启。
一切终将结束。
而越淮,他不了解雾柏,至少不像盛暮这样了解雾柏。
先前的种种都会给他留下一个印象,那就是如果只是单一的滴血,副本中所有的尸块并不会对玩家有任何的影响。
这是昌明,赵琴,盛暮,三个人实践出来的结果。
是对于越淮来说,可以信服的一个结果。
盛暮的心都在剧烈地跳动,她努力平复着呼吸,尽可能用平稳的音调跟越淮说:“该你了。”
该你了越淮。
快划破你的皮肉,让血液落在手指上面。
该你了越淮。
该你了。
即将成功的喜悦充斥在盛暮胸膛之中,她太兴奋了,以至于牙冠都在微微打颤。
四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越淮的手臂。
可突然,越淮哂笑一下,反问道:“为什么是我?”
沈蕊愣住了。
盛暮的心也凉了半截。
越淮慢条斯理地道:“刚才不是说了吗,还有两只手臂,和一个头颅,头颅在第一天晚上被我打碎,无论是按照贡献量或是按照先后顺序,在这里滴血的也不该是我。”
“是沈蕊啊。”
牙齿咬破了口腔里的软肉。
盛暮这时候才后知后觉,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抬起头,对上了越淮带了几分讥讽的笑意,心中忽然镇定了下来。
越淮只是看穿了她的计划。
但并没有看穿她的目的。
一切都还有机会。
她不能放弃。
心中思绪翻腾,盛暮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表面不要露出惊慌。
沈蕊已经被昌明和赵琴推搡到了神坛前,越淮也似笑非笑地一步步逼近盛暮。
他忽然叹息一声,大手覆上了盛暮的脑袋:
“盛暮。你怎么就是学不乖呢?”
盛暮不着痕迹地往神坛边缘一步步后退,反唇相讥:“越淮,一个乖到没有棱角的工具,你会要吗?”
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一字一顿道:
“你、不、会。”
噗呲——
在“会”字说出的瞬间,盛暮凝了半天的灵力倏然显形,她抬臂而去,灵力从指尖喷涌而出,划破了越淮的胳膊。
鲜血溅在了神坛上的手指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昌明和赵琴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沈蕊也在原地慢了半拍。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神坛上那两根手指。
在鲜血溅落而上的瞬间,手指像是被丝线牵引般,来到了越淮掌心,并迅速与他的手指融合。
越淮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盛暮,紧接着就被侵入其中的雾柏狠狠地振飞了出去。
几乎是同时,沈蕊虚弱无力地摊到在地。
狂风呼啸地在小屋内猎猎作响,盛暮绑好的头发被吹散,在劲风中,用力回头,看向了小木屋的门口。
满山遍野的碧绿与天相接,青草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卷得左摇右晃。
而在湛蓝与翠绿相交之间,有一道带着虚影的门,缓缓浮现在了小木屋之外。
是副本的出口。
她完成任务了。
赵琴和昌明还在反应之中,而盛暮已经将沈蕊拦腰抱起。
“盛暮!”
越淮目眦欲裂,面容扭曲,沙哑地嘶吼着。
他指甲在地上划出道道血痕,面色狰狞。
而盛暮只留给他了一个背影。
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