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云儿似叹息地说道:“我是,真的不想要。”
“可既然我不想要,我又为什么会生出来要争一争这个想法呢?”
“我到底,是为了谁去争那个位置。”
盛暮没有说话。
没有人说出来,可盛暮知道,晏云儿对那个名字心知肚明。
晏邱。
那个将她捡回来,好好养着,有一天忽然不告而别的人。
那个在晏云儿生命中画下最浓墨重彩的一笔,那个甚至在晏云儿心中变成执念的人。
晏云儿扯了扯嘴角,说:“如果是从前,我还能说服自己我是在报恩,可现在,我——”
我知道了他只是利用我。
我知道我只是他的一颗棋子。
那我又为什么,还要为他去争呢?
房屋内安静一片。
晏云儿无声地扯了扯嘴角。
盛暮没有回答她,或许是她的话根本没有被盛暮听进去,又或许是盛暮听进去了,但是没有什么反应。
晏云儿耸了耸肩。
这也很正常,这也是她说出这些话之前所预料到了的结果。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盛暮,她会变得特别的有倾诉欲。
或许是憋了这么多年憋坏了了,也或许是她觉得她和盛暮相像。
盛暮是另一个自己,一个在另一个环境下,生长出来的自己。
她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正准备起身离开,盛暮却忽然开口了。
她说:“想不通的话,就不要想了。”
晏云儿的动作顿住了。
她看着盛暮,轻缓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
“只要,去做你认为是正确的事就好了。”
“做你想做的,哪怕暂时找不到原因,先做下去再说。”
晏云儿说:“你不怕我认为正确的事就是和晏随星争一争么?”
盛暮笑了,说:“不怕,因为你心里想着的那件事,不是这个。”
晏云儿说:“你还真是……了解我。盛暮,有时候我觉得,我们不仅相像,你还像是另一个我,更——”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纠结用什么词语描述。
而后她补充道:“更完整的我。”
晏云儿起身,说:“好了,真心话到此为止,你忙我也忙,晏毓那边的人手我已经准备好了,你随时可以去。”
盛暮点点头,说了句:“谢谢。”
晏云儿看着她,没说谢谢也没说不用谢,而是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门口的几个脑袋探了过来。
盛暮一早就猜到他们在门口偷听,不意外也不生气。她只是平静地招了招手,说道:“行了,人走了,都过来吧。”
“接下来,咱也有的忙活了。”
*
吃完早饭,盛暮就拉着晏随星去了牢狱。
晏云儿办事还是挺靠谱的,人手准备万全,就连名单都拟了一份。
盛暮刚准备点着火把进去,却被晏随星虚虚地拦了一下。
晏随星抿了抿唇,说:“小师姐,我来吧。”
盛暮挑眉,说:“怎么,用不到小师姐了?”
晏随星摇摇头,说:“小师姐为我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接下来的事情,我想自己动手。”
那些恩怨与仇恨,都是背在他身上的。
小师姐愿意和他一路,愿意帮他报仇,晏随星很高兴。
他喜欢看着小师姐为了他的事情着急生气,喜欢看着小师姐的情绪系在他身上。
可总有些事情,需要他自己动手。
盛暮没有说什么,只是将火把递给了晏随星,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尤嫌不够似的,又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虚虚的拥抱。
“去吧,”她说,“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小师姐看着你去。”
说是要让晏随星自己一个人去干这些事情,但盛暮也没真的心大到不管不顾。
毕竟现在事态虽然明朗了不少,可盘踞在妖族上方的离阳残魂仍旧没有被收回。
而晏随星也仍然在受到残魂的影响,欲望在被无休止地扩大。
这也是为什么这短时间盛暮不仅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而且做什么都要带着晏随星的原因。
她看着牢狱的入口,刚准备进去悄悄跟着,手臂却忽然被人拉住。
盛暮转头,看见了雾柏。
雾柏冲着她眨眨眼,面上有些狡黠:“怎么,这么不放心,还得跟进去看看?”
盛暮一时有些语塞,半晌点点头承认了:“就,离阳残魂还在,我有点担心随星。”
“有些事情总得是要他自己去做的,”雾柏明显比盛暮放心很多,她拍拍盛暮的肩膀,说:“或者是在不行,我替你去看着他?”
雾柏是鬼修,气息比盛暮一个人族更不容易被察觉。
“而且,”雾柏说,“小盛暮也有点心事嘛。”
盛暮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唇,说:“你看出来了?”
雾柏说:“那是当然,你雾姐姐是谁。”
她亲昵地揉了揉盛暮的脑袋,说:“放心吧,随星比你想象得要能干许多,你就专心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
雾柏这么说了,盛暮也就放下心来。
她冲着雾柏挥挥手,自己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雾柏说的没错。
盛暮心里的确装着事。
晏云儿和晏邱,带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简直就像是,另一个时空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