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飞机漫长，机尾在空中画下一道分界线。

经济舱的座位对于克拉克肯特来说有些拥挤，但好在他已经习惯，将自己往座椅里塞了塞，开始发呆。

轻微的键盘敲击声将他的注意力放到了身旁人身上。

她的头发盘得高高的，有几绺头发散落在鬓边，眼镜滑落到鼻梁，留下一点痕迹。按键的声音连贯地从她指尖传出，屏幕上左下角的字数统计增增减减，像是窗外远处连绵起伏的山。

——似乎不用刻意去听，他便能听见她的心跳。

克拉克肯特收回目光，不再试图打扰艾弗莉。

这段无聊的路途对于艾弗莉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她有足够时间将稿子写完。

等到艾弗莉检查完合上电脑，克拉克肯特已经昏昏欲睡了——毕竟早上晒太阳太过舒服，他其实很少那么安逸地晒太阳，除了回到玛莎身边。

“我感觉还不错，一气呵成，”心里的事终于完成一件，艾弗莉勉强松了口气，“虽然可能还需要修改，而且我其实不知道那几张照片主编满不满意。”

艾弗莉挺想给那些孩子一个单独的新闻条目，如果能争取的话她会尽力争取。

“我觉得可以。”

“你甚至没看，”他也太盲目鼓励了，艾弗莉有些无奈，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靠近他，“克拉克，我留下的数据被动过了。”

靠得有些近，没有前些日那么高的体温凑过来，让克拉克肯特有些拘束，但他觉得自己没办法再往座椅里缩了，只能轻轻点头回应。

在西部战区他们消失踪影的这两天，艾弗莉已经为自己和克拉克找好了理由，她离开之前放了一段数据到监控里。

“他果然怀疑了。”

“我猜等稿子发出去他会举办一场晚宴，邀请克拉克肯特，以及…”克拉克肯特看了眼了然的艾弗莉，“艾弗莉卢瑟。”

“老天啊，我真受够了他，”女人翻了个白眼，看着窗外的景色叹了声，“他不给我找麻烦我就不会给他找麻烦。”如果他来找麻烦，也别怪她不客气。

“我想不太可能。”克拉克肯特想着以前卢瑟干过的事情，忍住去砸烂他办公室的想法，这种冲动比想要扭掉蝙蝠侠的头还强烈。

她想也是，艾弗莉将电脑装进包里，“希望回去之后露易丝和佩里能不要骂我。”

她这次确实没考虑到露易丝她们，以及维姬维尔——自己失联的那几天，维姬给她发了不下二十个line消息，要知道，这个女人从没发过那么多消息。

“我觉得不会，”想起上次自己带回去消息的时候，露易丝拳头都握紧了，但最终只憋出来一句让卢瑟等着，克拉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有预感最近报纸卢瑟的出镜率会很高，“他们会很高兴你安全回去。”

“能来星球日报真好。”想起自己来到星球日报之后发生的一切，艾弗莉有点不好意思，所有人都很照顾她。

“说起来，康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

额，他还没想好，无奈被转移话题的克拉克肯特磨蹭着拇指关节，“我想之后让他去斯莫维尔待一段时间。”

但，他也有些担心玛莎。

“我想问问我的母亲再和康说。”

那是克拉克肯特的故乡，艾弗莉想到他们出发前，克拉克欲言又止的样子，恍然大悟，“我猜你想问问他是否愿意成为一名肯特？”

“…没错。”克拉克肯特不得不承认，男孩以自己的口吻说出“康·艾尔”名字时，他确实有想过问对方。

“不过你知道的，艾弗莉，我不能就这么盲目决定，他还想和卢瑟谈谈，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了解对方，他可以选择姓肯特，也可以选择姓别的，例如…”

“例如韦恩？”艾弗莉说。

克拉克：？

看他面上疑惑，艾弗莉掰着手指头给他分析起来，“黑头发，蓝眼睛，我觉得布鲁斯会很喜欢他。”

“…艾弗莉，天啊，”男人忍着笑，害怕打扰到别人，他看着一脸认真似乎觉得没什么问题的艾弗莉舔了下唇，“布鲁斯知道绝对会说，‘嘿，女孩，我可没有这种爱好’。”

“克拉克，你是不是总模仿布鲁斯…”她刚刚有一瞬间晃神，“好像。”

超人左看看右看看，轻咳一声，靠近她低声道：“偶尔我会替蝙蝠侠夜巡。”

所以哥谭阔佬包养蝙蝠侠愈演愈烈的传闻是这么来的。

思路跑偏一瞬，艾弗莉压着笑，对上那双含着笑意的蓝眼睛才目光偏移地回归正题。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克拉克肯特点头，看着她转过去看窗外的侧脸，她还是有些疲惫，克拉克能感觉到，“要睡一会儿吗，到了我会叫你。”

“希望我醒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艾弗莉带上耳塞往靠背里缩了缩，细细数来，她这些天其实睡着的时间更多，只是疲惫感并没有减轻，写稿子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太阳从窗口落在身上，又让她有些昏昏欲睡了。

坐飞机太难熬了。

他也希望，克拉克肯特感觉自己现在像一块钢板。

男人无声地叹了下，看着窗外发起呆——或许是五分钟又或者是不到五分钟，肩膀上传来重量，克拉克肯特一动不动，余光却能清清楚楚看到靠在他肩膀的人眉眼低垂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