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一场雨淅淅沥沥地下了好几天。
过了晌午,雨终于停了会儿,天空还是阴沉沉的。
村尾的一间老屋里,堂前只有一套桌椅,上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两扇巨大的木门,关着一扇,遮了一半的光线,却没挡住一半的湿冷。
风卷着水汽进屋,屋内和屋外没多大差别。
屋子年久失修,墙皮有些老化剥落。房间里光线昏暗,余年也没点灯。
她透过窗看了看天色,还是换了衣裳准备出门。
去年她在村边闲逛,意外发现一处竹林。如今几场春雨过去,应当冒笋了。
她打算去看看。
余年背着篓子出门,随手把大门拉上,再栓上插销。其实就是一根木头,并不能防人,村里都这样,插上门表示自家出去了。她家住的偏,本来也没什么人经过,何况同一个村子里,左右有些什么人,大家都知根知底的。
余年戴个旧斗笠,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夹袄,慢吞吞地在路上走着。
黄泥路上泥土湿滑,她一步一个脚印,生怕自己摔跤。
余如海就是这样,他喝多了酒,走在路上摇摇晃晃,不小心跌进了路边的水沟里。
他经常夜不归宿的,两姐妹自然也没去找。等第二日村里人发现时,人已经没气了。
他平日里就总是醉醺醺的,一副神智不清醒的样子。喝了酒看不清路,一脚踏空,结果陷在沟里爬不上来。这样的死法再正常不过了。
醉鬼做什么都不稀奇。
“喝酒害人啊,留下两个可怜的女娃,无依无靠的。”
“我看也不一定,他平日里对两个孩子不是打就是骂,没准走了对姐妹俩还是件好事。”一个面相泼辣的妇人飞快接口。
“哎哎哎,死者为大,你少说两句。”旁边的人出口劝道。
“幸好大的已经懂事了,还能照顾下小的。”
……
就这样,姐妹俩前几年刚没了母亲,又接着失去了父亲。
两人无父无母,家里又不太富裕,也没有相熟的长辈帮衬,姐妹俩相互扶持、跌跌撞撞地长大。姐姐余杏一直拖到快二十岁,才有媒人上门说亲,嫁到了隔壁村里。
那村子说远不近,从村里径直走去要一个多时辰,这还是余年走野地抄了小路的情况下。
她不敢去得太勤,一个没嫁人的姑娘天天跑到姐姐姐夫家去,总是会叫别人说闲话。
但余年跟姐姐两个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姐妹俩的感情自然很是深厚,余年只好掰着指头算日子,隔好久才去看姐姐一次。
不知想到什么,余年低了低头,把脸藏在斗笠的阴影里。
她越走越偏,路过几处无人的荒废破屋,穿过弯弯曲曲的树木,找到了之前发现的竹林。
看着眼前的竹林,余年愣了一会儿。
林子比她去岁来时密了许多。新生的翠竹挨挨挤挤,纤细的竹竿聚在一起,热闹的像过年。雨水洗过的竹叶新绿,上面还挂着雨滴,风一吹,就哗哗地往下掉。
她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明明之前看到的竹子都有碗口粗啊?
她有点儿迷糊,心想是不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余年在周围转了好几圈,发现确实没别的地方有竹子。她觉得应该是新竹长得太快,把之前的旧竹子遮住了。
来都来了,也不能白来。
一阵风吹过,竹叶上残存的雨水又哗哗地掉了一回。余年拨开竹子挤了进去。
其实这里也不是没有笋,细长的竹笋也有她小腿高,一根根直挺挺的,还带着几片小小的嫩绿的叶子,上面还挂几颗小露珠,显得尤为青翠可爱。
只可惜这样的笋虽然嫩,但里面却没什么肉。长长的一根笋搓半天皮,最后只剩下短短的一小截白白嫩嫩的笋芯。
她不想费这功夫。
不知在里头挤了多久,终于豁然开朗,出现了眼熟的粗竹子。
这才是竹子该有的样子。
余年坐下歇了会儿,拿出帕子擦了擦身上的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