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可真是冤枉了乌宵,他鱼生中总共也只给余年一个人送过鳞片,自然不知道它还有这作用。
到了细密的竹林前,余年慢慢走近。面前的竹林突然向两侧移动,分出一条仅容一人的小道。
原来还能当钥匙……
余年看着眼前的一幕,内心毫无波动,只想问那条鱼到底把这个给她做什么。
她背着篓子走了进去。在她身后,竹林慢慢合拢,恢复原来的密集。
待到余年完全走出竹林以后,再回头看,身后的竹林已经恢复如初了。
她看着这几日拔高的竹笋,不久它们就会变成竹子,这片竹林也将变得更加拥挤。
到那时候,恐怕连一只鸟都飞不进去吧?
……
终于天晴了,一连几日,余年都在窝在屋子里做绣活儿,过了水的笋片在院子里晾着。
她没有别的手艺,唯有绣工还算过得去,偶尔会自己绣些东西卖给绣坊,或者接一些寻常物件的单子。她没什么上进心,平日里也很少有要用钱的地方,但存些钱总归没有坏处。
村里的儿童不上学,拿着树枝相互比划,在外面追逐吵闹,一声比一声大。
真是吵闹。余年剪断手里的线,理了理已经完成的绣品。
……
镇上很热闹。
街道上人来人往,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人们的交谈声混合在一起。大锅里散发着热气,升到空中,刚出炉糕点的香气,酒楼里飘来的饭菜香,脂粉铺子里隐隐约约的香气,酒肆里飘出的酒香,全都混在一起。
余年到绣坊交了货,在街上逛着,东瞧瞧西看看。
一阵麦芽糖的香气飘来。
一个老人在路边支了个小摊,手艺娴熟的画着生肖动物。余年挤在一堆半大的孩子中间,看得着迷。那老人握着铁勺,在空中信手勾画,板子上赫然出现一只下山猛虎。他取了根竹签粘上,递给一旁等待许久的小胖墩。
“到我了,到我了!我要一匹马!”蓝衣小男孩面露急切。
“分明是我先来的!”头上扎着两个圆髻的小姑娘不甘示弱地朝他吼道。
“好好好,不要急,每个人都有。”面容慈祥的老摊主熟练地安抚着孩子们。
身处这热闹之中,余年恍惚间想起一桩往事。
她是属羊的。羊食草,不能吃别的生肖,也没什么典故。
小时候一群孩子攀比,她总是比不过。
“为什么我属羊呢?”小姑娘仰头问。
“因为你出生的时候是羊年。”姑婆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脸蛋,笑眯眯地说。
“我想属老虎,”小姑娘挣开姑婆的手,嗷呜一声,伸手比划:“把大宝他们都吃掉。”
姑婆笑着逗她,装作害怕样子开口:“那我最喜欢的小羊,不就变成吃人的大老虎了?”
这倒也是,要是不小心把姑婆吃掉就不好了。
“那我还是属羊吧。”小姑娘箍紧了大人的腰,低着头郁闷开口。
姑婆把她抱起来,温暖的手抚了抚她柔软的头发,笑着哄道:“初一可以变成一条小鱼溜进水里,叫他们谁也找不到。”
听起来倒是个好主意。“真的?”小姑娘斜着眼睛怀疑。
“真的。”姑婆一脸肯定,“到时候我会变成一片荷叶,就让初一就藏在底下。”
不知是姑婆描绘的太逼真,还是孩童的想象力太丰富,余年当晚就做了一个这样的梦。梦见大宝他们全都变成了生肖的样子,有老虎、有骏马、有大公鸡......她也变成了一只小羊。想起姑婆说过的话,她试探地踏进水里,果然变成了一尾鱼。她游到了一片荷叶底下,看着有岸上的那群孩子都找不到她,一个人藏在巨大的荷叶底下发笑。
“这位姑娘要画什么?”老摊主和蔼地看向她,一群孩子盯着她,恨不得以身代之。
“画条鱼行吗?”她还是更喜欢鱼。
“一条鱼,年年有余,好兆头。”老摊主信手挥动铁勺,话音刚落,板子上就出现一条栩栩如生的鲤鱼。
余年拿着糖画,边走边啃,时不时拿出来晃一晃,勾着面前妇人肩上抱着的小孩,引得那小孩扯着母亲的头发大哭。
她赶紧装作没事人,低着头路过,把那对母子甩在身后。
步履放慢,路过酒楼,她好奇地往里头张望。
木头桌子木板凳,没什么特别的。倒是门边的台阶上卧着一只黄狗。
余年凑上前,那黄狗睁开眼睛,瞥了她一眼又闭上。她咬着糖画,试探着伸手,顺了顺它的尾巴尖。狗尾巴掸了掸,扫过她的手心,痒痒的。
余年心里也痒痒的,又把毛乎乎的尾巴捉回来摸了摸,直到那黄狗动了动爪子,喉头里冒出一声低吼,才恋恋不舍地缩回了手。
她和姐姐是养过狗的。
余年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间闻到一股好闻的脂粉香气。
原来是到了胭脂铺子前,里面许多年轻姑娘,三五成群,衣着鲜亮,姿容妍丽。
她跨过门槛进去,在店里转了几圈,把摆出来的胭脂水粉全看了一遍,最后挑出几个心仪的。
“这个颜色,是什么味道?”她指着一盒口脂问道。
柜台后的粉衣女子被她这话逗笑,带着笑意介绍,“这是樱桃做的,可好闻了。”
说着,她还拿起来,示意余年凑近闻闻。
一股酸酸甜甜的果香,闻着叫人心情都好不少,她觉得还行。
余年又指着边上一盒颜色偏红一点的问道:“那这个呢?”
“这块是蔷薇的,”粉衣女子看着面前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小姑娘,表情不变,语气温柔地补充道:“这样的颜色,或许适合比你大一些的姑娘”。
那不就是阿姐!余年眼睛一亮,拿起来闻了闻。
一股淡淡的花香气息,她觉得余杏会喜欢这个。
“那这两个我都要了。”
她和阿姐一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