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奈这回早有准备，一把按住了它的脑瓜，反手把它薅到怀里狠狠揉搓。
不听话的小羊羔就是要接受社会的摧残。周奈多年撸流浪小猫，手段了得。不一会儿，一开始还咩咩叫挣扎反抗的小羊，就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瘫软得像一团软乎乎的面团，还时不时舔舔她的手背。
毛绒绒果然拥有治愈人心的能力。周奈摸摸它软软的耳朵，又摸摸它稚嫩的羊角，这时还只是两个额头上的小鼓包。小羊的眼睛也是蓝色的，她凑近看，观察它细密的白色睫毛。
顺着绒毛覆盖的纤细羊腿，可以摸到它坚硬的羊蹄，分叉的结构让周奈忍不住低头细细研究了一会儿，直到小羊不耐烦地蹬腿收回。
这是一只很漂亮的小羊，一身白毛柔软蓬松，温顺可爱，看上去很有礼貌，像是面带微笑和好奇。
周奈想起之前上学的时候，应该是在地理书上，介绍祖国风土人情的章节，有一节讲的是北部的草原民族。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一节的标题，用黑色的楷体字写着——“草原风光”，下面配了许多美丽的风景图，有晴朗的蓝天和草原，草原上坐落着几间白色的毡房。
“像白色的大肉包子。”她小声和同桌说道。
“那你肯定是饿了。”
“是有点。”她小声地嘀咕，毕竟地理课总是被安排在上午最后一节。
桌肚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塑料袋声音。
“喏，来点。”同桌掏出小半袋被捏碎的方便面。
“我不敢，会被老师发现的。”她一向是个乖孩子，很怕老师，从来不敢做违反纪律的事情。尽管地理老师是个和蔼的老太太，虽然有些爱唠叨，但从来不和班主任告状，也不抓同学们课堂上的小动作。
“不吃算了。”同桌撤回了半袋方便面。他左顾右盼，见老师写板书，飞快地抓了一把塞进嘴里，立起书本，躲在屏障后面大嚼特嚼。
讲台上的老师还在说话，“大家知道吗？獭城有我们国家最大、最美丽的草原，老师之前去那边旅游，坐火车坐了整整两天，之后还要转大巴车……”
台上的老师仍在滔滔不绝地讲述那次旅途的艰辛，周奈捂着咕咕叫的肚子，盯着课本上的一张图片出神，那是一名少数民族小女孩，身着彩色的民族服装，带着许多好看的珠子发饰、项链和手串，皮肤黑黑的，脸颊泛红，抱着一只可爱的白色小羊，露出自信开朗的笑容。图片下面有一行小字，写着：“鹿族女孩乌日娜和她的小羊朋友。”
“……虽然这个路程啊，非常艰辛，草原的夜晚啊，也非常冷，我们大家都冻得直打哆嗦，但看到日出的那一刻，我们都觉得一切都值了。同学们啊，人生往往就是这样，一些美好的东西、美好的体验，往往都要我们经过一些努力、去经历一些磨难，才能够得到。我现在说的这些，也许大家还不懂，等你们长大了……大家如果有机会去獭城，一定要去看一看草原上的日出。”
周奈对日出并不感兴趣，她每天背着书包早早来到学校，等着值日的同学来开门，都能在走廊上看到从远处高楼间升起的那一轮红日。
她盯着图片上的女孩，心想：她也好想摸一摸小羊。
如果自己也能有一只小羊就好了。
或者别的什么也可以，小猫、小狗、金鱼、小兔子……什么都可以。
但最终她什么也没有，就这样孤孤单单地长大了。
可是，没想到小时候的愿望，就这样突然间实现了。
“你简直就是一只天使小羊。”周奈揉着小羊的耳朵，小声夸赞。
靠在门边玩手机的利贝缇：“呵呵。”
周奈：……
她意识到某只魔鬼可能不太欣赏“天使”这个词，于是揉了揉小羊的脑袋，改口道：“好吧，你是一只超级可爱的魔鬼小羊。”
利贝缇：“呵。”肤浅的人类。
周奈：……这家伙脾气真坏。
她和小羊玩得不亦乐乎，她发现小羊和利贝缇一样，几乎什么都吃，甚至比它还不挑，见到什么都想上嘴啃一啃。
“啊！这个不能吃。”周奈一转身打开冰箱的功夫，就听到一阵咔咔的声音，连忙阻止正用嘴探索桌腿口味的小羊。
“这上面有油漆，油漆有毒，吃多了会变笨的。”周奈语重心长地说道，这话术很像某些不让小孩子吃零食的家长。
小羊歪着头不解地看着她，视线落到她手里的胡萝卜上，眼睛一亮。
“来，吃胡萝卜！”周奈把胡萝卜放到它嘴边，然后拿起手机疯狂拍照。
哇！太可爱了，呜呜，吃东西的样子也这么乖！这张裁切一下，待会用作新的头像好了。这个角度再来一张，咔嚓，咔嚓，咔嚓。
小羊被拍照的声音吸引，抬头凑近看了一眼。周奈被它突然凑近吓一跳，手滑一下打开了闪光灯。
咔——嚓。
哇！这张也好看，懵懵懂懂的小羊看得人心软软啊，呜呜，这张待会微调一下光线，她要用来当手机壁纸！
“幼稚又无聊的人类。”坐在沙发上吃紫甘蓝的魔鬼，看着周奈跟在小羊身后，任由那家伙探索阳台上的迷你花园，发出懒散的感慨。
“真是区别对待。”它想起自己一靠近阳台，周奈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利贝缇继续咀嚼着紫甘蓝的叶子，忽然间发现一件事情。
周奈似乎格外喜欢浅色。它环顾四周，墙是白的、木地板也是浅浅的原木色、沙发是米白色，窗帘是白色，家电基本都是白色，平时穿的衣服也是浅色系。
“简直匪夷所思。”居然连动物也偏爱浅色的吗？魔鬼陷入深沉的思考。
周奈听到它在沙发上嘀咕些什么，但以为它又在和同类发语音消息，毕竟它经常这样，用她听不懂的语言说话。
这样想的话，那人类的语言对它来说算不算外语，想想它可真了不起。不管那么多了，先修图，她迫不及待要换上新头像了！
叮咚！
利贝缇看着通讯录里，某个人类的新头像，陷入沉思。
最终，了不起的魔鬼以能量耗尽为由，冷酷地收回了跟周奈玩了一晚上的小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