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奈从睡梦中惊醒,猛地睁开眼睛。
从枕头边找出手机一看,竟然已经8:46了,窗外已经天光大亮。
为什么闹钟没有响,是被她迷迷糊糊关掉了吗?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把懊恼抛在一边,她再次从床单上拿起手机,准备先在办公软件上申请请假一小时。
反正都已经要迟到了,再晚一点也没关系。
屏幕壁纸上的时间再一次亮起——
8:52
9月22日星期六
原来今天是星期六啊。她长舒一口气,放下手机,躺下,把身体重新埋进被子里。
星期日就是中秋节,现在是中秋假期。明明昨天还在公司发月饼呢,居然都忘记了。
她真是上班上糊涂了。
周奈安心地闭上眼睛躺在被子里,体会着久违的、赖床的幸福。
整整三天的假期,实在是太好了。她把脑海中属于工作的那些文档全部扫进回收站,开始畅想如何充实地度过假期。
要做些什么好呢?
家里的卫生该打扫了。这是她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件事。
这几天忙于工作,每天早上都匆匆忙忙、回到家后也非常疲惫,加餐、洗漱,收拾收拾着自己已经够累了,根本顾不上维持居住环境整洁。
打扫完卫生,上午的时间还很长。那就继续做手工好了,今天把前几天没做完的小狗玩偶完成,然后拍可爱的照片,发布到社交媒体上。
很好,这就是今天的主线任务。
中午吃什么好呢?难得时间充裕,她有点想尝试制作新菜式,她回忆了一下最近收藏的菜谱……
秋葵虾滑?×
肉末茄子?×
盐焗鸡翅?×
好像,这些食材,家里都没有啊。
冰箱也快空了。
中午还是点外卖吧,晚上再去超市采购。
她喜欢在晚上逛超市。
非常好的日间计划。现在,最重要的是起床。
周奈一鼓作气,数三、二、一,掀开了被子,迅速离开床铺,踩在拖鞋上。因为再晚一秒,她的身体就会被反应过来的床心引力重新吸回去。
好险!幸亏她意志坚定。
周奈弯腰把被角盖回去,拍了拍柔软的被子。今天晒晒被子好了,把被罩床单也洗一下。
等到她拆完被单,抱着自己的被子艰难地移动到客厅时,才迟发迟觉,今天家里居然格外安静。
经常窝在沙发上看早间新闻的一大团魔法生物居然不见踪影。没有电视的背景音,也没有某只魔鬼发出的奇奇怪怪小动静。
在睡懒觉吗?真难得。
周奈把被子在阳台晒好,顺便浇了浇花。那盆吵吵依旧生机勃勃,在阳光下,一朵朵五角星形状的花随着轻风微微晃动,显得十分愉快。
此时,地狱。
利贝缇一穿过地狱之门,就被风暴带来的沙尘糊了一脸。
它讨厌地狱的天气。变回山羊的魔鬼不耐烦地抖了抖毛。
空气中传来浓重的、刺鼻的气息,是束缚的味道。
落入地狱的亡魂们,失去的第一样东西,就是灵魂的自由。
它跨过阿克隆河,来到提斯克斯沼泽。这里关押着许多愤怒的灵魂,犯易怒罪的人,都在这里受苦。撒旦非常喜欢待在这个地方,愤怒是它力量的源泉。
穿过深渊,来到了地狱的第七层,这里是惩罚犯暴力罪者的地方。弗列格通河的河水在这里静静流淌,深黑色的河水一下又一下,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河岸,受过诅咒的河水会让有罪的灵魂感受到刀割一般的痛苦。
一条河流将两岸分隔。北岸是对他人施加暴力者,犯杀人、抢劫等罪的人,会被河边难吃的水草死死缠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接受冰冷河水的拍打,直到世人原谅,或彻底忘记它们的罪行。
比起北岸的哀嚎不断,弗列格通河的南岸要安静许多,这里种植着许多柳树,细密的柳枝上,挂着对自己施加暴力者,自我伤害者、自杀者、挥霍无度者通常都在此列。
每当地狱的狂风从河面吹过,密密麻麻的柳条便会在空中旋转个不停,枝条上的灵魂会感受到晕眩和完全失控。
很像周奈家的洗衣机嘛。
利贝缇扯了一根长长的柳枝,顺嘴嚼了嚼。苦涩的味道充斥着它的口腔,干干巴巴的叶子没有任何汁水,它飞快地呸呸呸吐掉。
一股意料之中的悲惨味道,地狱里的植物真是一如既往地难吃。
也许周奈以后会被挂在这上面。黑色卷毛山羊盯着柳树乐观地想着。毕竟按照她最近的工作状态看来,她每一天都在慢性自杀。
叼着一条柳树枝的黑山羊慢吞吞地穿过地狱。
路过深渊时,大地传来震动,裂隙中传来巨大的、沉重的呼噜声,是红眼巨鳄利维坦正在午睡。
地狱就是这样,有事业心的魔鬼基本上都在人间闯荡,没有事业心的则留在地狱睡觉。像利贝缇这种既没有事业心,又不想留在地狱的家伙,就会随便找个地方把自己封印起来,大睡一觉。
它穿过地狱之门,重新回到人间。
太阳已经移到西南方的天空上,阳光在木地板上落下长长的光影。周奈正蹲在客厅和阳台的交界处,举着手机,给自己新鲜出炉的小狗玩偶拍照。
她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动静,然后是熟悉的羊蹄声。
哒、哒、哒。脚步声停了下来,周奈转过头,看见魔鬼在玩一条长长的黑色枝叶。
真是刺眼的阳光。利贝缇眯了眯眼睛,非常熟练地把自己窝进沙发里。
啊,沙发,多么美好的造物,柔软舒适的地方,它永恒的心灵归宿。
它拿起遥控,打开电视当做背景音,拿起柳枝开始交叠编织。
利贝缇的动作很快,修长的手指上下翻飞。周奈发布完展示新玩偶的帖子,关了手机,好奇地一点一点凑到它旁边。
来得正好。利贝缇把编了一长段的枝条圈在她手腕上比了比,感觉差不多,于是给手环收口。
被莫名其妙拉过手的周奈陷入迷茫,看着利贝缇把漆黑植物编成的手环套在她手上。
“请问,”她抬起左手,晃了晃冰凉的手环,“这是在干什么?”。
大概是人和羊的脑回路不同,有时候,会不太理解一些它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