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锐真的挟持了公子琰的猫,强行在朱园里拖到八月才打道回府。
“这园子好是好,就是太没有人气。”姚锐按着猫,换了个惬意又放松的姿势,依靠在马车上,透过窗子朝着那园子瞥了一眼。
作为明帝唯一的妹妹,湖阳公主与郎訾月关系还是不错的,只可惜这园子里没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
“没有人气,还能有鬼气不成?”姬开笑着把一大盒子猫食提上马车,“二殿下挪挪脚,这些东西都没地方放了。”
姚锐稍微抬了一下脚,那猫食被塞到了他的座位底下——十公子确实很喜欢这只猫,专门找名厨研制猫食,临走前把它托付给了九公子。眼下这一大盒物件就是九公子派人送过来的。
“确实鬼气森然呐。”姚锐撑着脑袋看着那园子门上的牌匾。
听说湖阳公主和驸马都是在这园子里去世的。只是几位郡王数年前因“谋大逆”被吴王“流放”回了长安,这么久过去也早就成了破落户。
反正姚锐没见过这些理论上的亲戚。
现在应当都传到公主的重孙了,大约都是庶民。
“公主和驸马是在同一天、同一张床上薨逝的,能不渗人?”姬开把最后一盒猫食塞了进去,自己也上了马车。
姚锐抬眼看见同福和决明子手里都提着不少东西——什么王赐的花瓶、稀有的整棵的还带着泥土的花株,还有别的什么稀奇的小玩意。
决明子左手抱着硕大的冰裂纹花瓶,右手提着一只金笼子,平日里宝贝的跟亲儿子一样抱在怀里的剑此时都背在了身上。
也难怪姬开要亲自把猫食提到车子上。
“二殿下,有一点我很奇怪,”姬开把手肘支在冰鉴上,笑着问姚锐,“您既然知道鬼气森然,怎么还天天往公主薨逝的房间跑?还总半夜往那儿去。”
姚锐稍微愣了一下,随后挑起眉毛:“我没有。王后给的安神香很好用——比我的药好用多了。”
半夜往那个房间跑的只有钩吻。
决明子晚上一般会跑到东宫盯梢,伺机而动。
他觉得公主溘然长逝的房间可能藏着什么东西,便让决明子通知了钩吻去看看。
“……”姬开的脸色稍微变了一下,随后他咬着牙说:“回去之后,您最好让侍卫白天去干事。这十几天有十三个婢女跟我说闹鬼,死活要脱籍回乡去。”
吴国的户籍和齐国的不太一样。吴国的奴仆婢女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只包几个年头,到期了人就走了;齐国则是传统的贱籍制度,一旦入籍,除非立功,否则绝无脱籍可能,世世代代都要做奴仆。
人是自由的,除非是真的走投无路,谁又会出卖尊严伏低做小为别人服务。
伺候的还不是君王,吃力也不讨好。
“今天有没有夜市?”姚锐并不想顺遂姬开的意见,只抱着玉龙转了话锋。
这猫儿原本叫飞琼,姚锐拿到之后硬是给改了名字。
姬开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窝在姚锐怀里乖乖巧巧的猫,伸手去逗,险些被咬了一口,方才笑着说:“我看二殿下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汉昌哪日没有夜市?不过今日是万寿公主的祭日,满街都是玉簪花。您将就一点吧。”
“万寿公主不是最讨厌玉簪花?”姚锐又看向窗外移动的景色,有一搭没一搭地胡乱揉着猫毛,随口回答了一句。
“我哪知道。反正她不死就没有吴国。”姬开毫不在意地说了一句,忽而似乎又有些不满地加了一句,“不过先王很是讨厌宣帝和万寿公主,说什么‘牝鸡之晨,惟家之索’。殊不知没有司晨的牝鸡,哪里有我们这些宗室今天的好日子。”
“我特别、特别讨厌他,恨不得……”他止住了话头。
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大约吴王也是这么想的。
姚锐听不懂他说的到底是讨厌先王还是讨厌宣帝或是公主。
他只是回眸看了姬开一眼,此人惯常带着笑意的脸重重拧着眉毛,似乎很是哀愁。于是他不再说话,专心投目去看街景。
在长安时在街上走两圈都要被韩皇后念叨半天,而且齐国的宵禁也严苛,到处弥漫着皇家威严的气势,几乎见不到灯火阑珊烟火食气。
“我今天不出门,你和玉晋光出去玩吧。”姬开一到家门口就忙不迭下了车,急急抛下一句话就匆匆进了屋子。
好像夜市上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姚锐抱着猫,挑了挑眉,也下了车子。
不出门也好。
玉晋光圆脸,杏眼,生的纯良可亲,惹人喜爱。
不管长成什么样都得跟着姚锐扇扇子——姬开不出门,同福忙着给主子排忧解难呢,决明子还得提东西。
“三公子怎么偏今日不出门呢。”姚锐一手抱着玉龙,另一手在一个卖平安锁的摊子上挑挑拣拣,有意无意地问了玉晋光一句。
要是姬开跟着出来,大约就不用他自己付账了。
“因为……”玉晋光似乎是思索了一下,止住了话锋,卖了个关子,“殿下今日定然能知道的。”
“啧。”姚锐挑好一只金锁,不满咋舌。
沉甸甸的金子被挂在玉龙脖子上,引得猫儿伸长脖子,把头搭在姚锐手臂上,方才好受一些。
决明子马上放了几锭银子在摊上,姚锐顺手丢了一张银票过去。
金子这种贵重物件是不好做通用的货币的,还是银两和铜钱更为实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