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可别听他胡言乱语!”姚钺也脱了外袍,指着姬开愤愤道。
韩皇后轻咳一声,连忙上前拉住自己的一双儿女,防止他们动手打人:“好了好了,这事确实是我不对。”
“子启快些回去歇歇吧,这几个月也劳烦你了……方才铮儿还劫了你的马不是?回头从她俸禄里扣钱照价补给你。这些银票也聊表心意……”
说着她还抽手给姬开递了一沓银票。
姬开一笑,施施然接过银票行礼:“多谢殿下美意,臣告退。二殿下注意身体。”
说着就脚底抹油溜走了。
“这数九隆冬的,快回去歇着去!”韩皇后懒得理睬跳脚的姚钺和姚铮,亲自上手搀着姚锐,把他扶回了榻上。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嗯?”韩皇后从袖子里抽出一张手帕,沾着婢女送上来的热水,擦了擦姚锐指尖干涸的血渍,“早说不要再查三山教的事情,平白受这无妄之灾……”
“铮儿还好说,以一敌十也不在话下。可你要出了什么三长两短,让我可怎么办?”韩皇后垂着睫毛,只辛酸地自说自话。
她使劲眨眨泛酸的眼,却一滴泪也挤不出来。从姚铮出生后她就全心全意投入了残酷的政治漩涡,杀的人比吃的米还多,眼泪这饱含着江南柔情的物件竟早就消磨殆尽了。
姚锐沉默了一会儿,九里香接到的消息也只是三山教打算要姚铮的命,没想到把他也牵扯了进去。
“娘,我也不知……”姚锐有些讪讪地开口,“我们都没事啊,你们也不必再担心。书信去过了吗?”
“你这孩子从小就这样,每次都是先斩后奏。”韩皇后重重叹口气,把帕子丢在水盆里,紧紧握住姚锐的手,“给你爹写过信了。明天郦成森就会来接手案件,你记得与她交会。”
姚锐接过钩吻抱过来的猫,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它,听到郦成森的名字方才转头问了一句:“她没有别的事要处理?”
郦成森不想支持他做皇帝是一回事,想清洗官场又是另一回事。因而他们早就商榷好了如何分工——
郎訾月和白子琮一辈子没离开过长安,郦成森就地追查他们的贪腐情况即可;许之臣则有亲戚在吴国,姚锐找寻严小姐案的线索时一并探寻再好不过。
郦成森如果到了吴国来,郎、白二人的事情就得放一放,而后续的计划也许要推迟。
“她的事情多着呢。”韩皇后浅浅笑着解释,“长安城里谁家丢了猫儿狗儿,哪条街有人互殴……不论案件大小,只要报了案都要送到郦成森那里去定夺。何况你哥哥还总要缠着她。”
说着她掩唇一笑:“也就你爹拎不清,一定要乱点鸳鸯谱。”
“不过天佑节上丢了皇子公主可比那些阿猫阿狗严重的多,她怎么也得过来查个水落石出。”韩皇后稍稍挪了挪身子,神情严肃起来。
姚锐无奈扶额,轻轻叹口气,说道:“儿臣无能……三山教的底细到底没盘查清楚,没有两全之法,才出了这事。”
韩皇后咬紧下唇,拍拍他的肩膀,站起身子来,推门出去,站在门口处,探身说:“错不在你。你先歇着,回头让下人买几个鸡蛋补补。”
姚锐躺回床上,拉上被子,只是混乱地组织着这几个月来得到的所有信息。
三山教组织结构呈现阶梯状,祭司地位最高,其次是左右护法,随后是高级信徒和普通信徒。
只是称呼不同,制度上与道、佛两家的结构大致相似。
作为“右护法”的王潥已经被铲除,左护法至今未知,最有可能是刘政通。
而由信徒一路升级到护法的条件也是一概不知,结合那“墓道”里的棺材——大约是拐带妇女。
也许今日是真的操劳过度了,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姚锐不知不觉便又睡了过去。
“睡着了?”姚铮低声问趴在窗前往里看的姚钺。
姚钺点点头,把脑袋从窗户上挪开。
汉昌的夜市与江景都极富盛名,姚铮下午在江边跑了几里路,觉得没什么特别的,便想去逛逛夜市。
毕竟长安没有。
韩皇后方才到了王宫去,说是要讨些鸡蛋来,临行前嘱托他们看好姚锐。
姚铮左右张望一圈,小声喊着甘遂。
甘遂听到有人喊自己,还当是幻觉,坐在屋脊上准备再眯一会儿,被九里香一脚踢了下去:“三殿下喊你呢!”
甘遂瞪大眼睛,睡意全无,在空中迅速调整好姿势,稳稳当当落在声源处,果真是公主。
“殿下?有什么事……”还没等他开口说完,就被姚铮打断了。
姚铮指指屋里:“你看好我二哥,我和大哥到夜市上玩一会儿。”
甘遂连声应和点头,迅速又上了屋顶,继续打盹。
天塌下来都有九里香和苦木顶着呢,左右韩皇后走之前他们哪也去不了。
“大哥,我们要不去看看有没有鸡蛋?娘刚才不是说要弄鸡蛋来。左藏库报上来的价格有点贵,不知道汉昌是什么价……”
姚铮拉着姚钺往门口走去,一边和他说着晚上的游玩计划。
左藏库报到皇后案头的价格是鸡蛋五两银一枚,所有人都觉得不对头,但是一群甚至没见过带壳鸡蛋的贵族根本想不出来哪里不对。
其实韩皇后也不觉得有多贵,这点钱对她来说也就是洒洒水。
至于韩皇后手底下的侍卫,一个个守口如瓶,不问就不说。
次日卯时,姬开起了个大早,穿戴整齐后便准备去大公子或是王宫里避避风头,免得再被姚钺或是姚铮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