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绕口令般的话,谢秉元听不懂。
一只手从后伸过来,越过谢秉元的手,扶住了朝见雪的肩膀。
那只手常年握剑,手背筋骨漂亮,五指修长骨节分明,纤细却不柔弱,反而有种不容忽视的力量感。
谢秉元木愣愣地转了头,先是看见来人的脸,再是看见他随身灵剑,剑穗上那朵皎白的玉荷花,倒吸一口凉气:“天尊。”
玉惟与呆滞的他见礼,目光平静地掠过朝见雪手里拿的浅口酒盏,还有他脸上泛起的云蒸霞蔚:“师兄,酒对修行不利。”
朝见雪没想到他会过来,面子上挂不住,稳了呼吸后撇撇嘴:“你管我呢,这酒又不醉人。”
他不知道,风花露尝起来没有酒味,其实是余韵悠长的灵酒,一杯可以迷糊上许久。
玉惟并不想与他争辩这酒醉不醉人的问题,他只说:“师尊回来了。所以我来找你。”
这还要着重强调一下其中因果,想来也不会有其他原因。朝见雪点点头:“那我跟你过去。”
谢秉元还呆着:“兄弟……”
朝见雪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咧着笑对他介绍:“这是玉惟,我小师弟。”
又对玉惟:“这位是沈渡元君门下妙玄山十七师弟,我新认识的好友。”
他对谢秉元举止亲昵,脸几乎快与他的贴上了,大有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
后者脸憋得通红,显然还没有从见到玉惟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玉惟视线从他们紧挨的地方分开,去看谢秉元,微微颔首:“师兄给你添麻烦了。”
谢秉元连忙站直摇头,朝见雪勾都勾不动:“不麻烦不麻烦!刚认识!”
玉惟浅浅一笑,又看向朝见雪:“大师兄。”
语气依然温和,但朝见雪从中听出了隐隐的催促。
朝见雪只得放开了他:“我之后来找你。”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谢秉元一拍脑袋:幸好没有说朝见雪坏话。
朝见雪平日不出现,素日的传闻也完全和这张脸对不上号,加之酒醉,夜色昏暗灯影朦胧,脑袋就更加犯晕了。
但是从方才二人举止来看,似乎关系并非如传闻中那么水火不容。
朝见雪也完全不是一个傻子嘛!
-
朝见雪又买了一串糖葫芦,瞥玉惟一眼:“来都来了,不逛逛吗?”
玉惟摇头:“回去见师尊要紧。”
“哎,死板。师尊回来了,他还会再长翅膀飞了吗?这里却机会难得,唔!”
咬着山楂,顿觉后牙一痛,朝见雪眉头攒紧收了声,步伐也停住了。
玉惟下意识要伸手来碰他,随即五指收拢成拳,克制地紧紧贴在腰侧。
他一本正经道:“师兄,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莫要对陌生之人如此亲昵。”
朝见雪捂着半张脸:“那是沈渡元君的徒弟,四舍五入不就是我的师弟?他长得可爱,与我说话投机,亲昵点怎么了?”
玉惟说不上什么,只是轻“呵”了一声。
“是我多言。”
他垂着眼帘整理袖口,将收紧的束袖再绕得更紧一些,唇角微微下撇。
朝见雪觑他,大发慈悲,将手里的糖葫芦递过去:“喏。这几颗我没碰到。”
玉惟静静地抬起视线看他:“我不吃。”
哟,连句客套话也不说啦?
朝见雪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手里:“牙疼,我是不吃了,你不吃就帮我扔了!”
他自觉大步流星,实则是有些醉步凌乱地往前走。
玉惟盯着手里的糖葫芦。竹签转动,最上头的那个已经被吃掉了,糖色晶莹剔透,映着艳艳灯火,透出山楂朱红的壳与细细星点。
他慢慢拿近,看着眼前人的背影,悄无声息地伸舌舔了一下糖。
触之即分,谁也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