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嘉颖自嘲地笑了笑,没再搭理对方,转身往十一班的教室走去。
江路和陶芝把外卖“偷渡”回教室,却见黎嘉颖还没回来。
陶芝在椅子上没坐几秒就站起身,跑到班门口朝走廊里张望,连外卖都没心思拆开。张望无果,她又跑回来绕着课桌溜达个不停,仿佛脚下踩的不是瓷砖而是口热锅。而她陶芝就是只热锅上的蚂蚁,生怕被答案轻轻松松地碾死。
“你要实在是想知道答案,怎么不直接去办公室?”江路简直被陶芝晃得头晕。
陶芝崩溃地抓住自己的头发:“我哪里敢啊!真是服了,你都不知道啊上次开学市统考,我跑去对答案,被孙桂逮个正着。她目睹了我对答案的全过程,眼看着我一题题打叉,语文阅读题错得那叫一个稀巴烂。”
听陶芝这样子说,江路也有点忐忑不安起来。他正纠结着要不要去老师办公室看看,就见黎嘉颖从班门口进来了。
一见到黎嘉颖,陶芝立刻站起身,跟江路异口同声地急切发问:“怎么样怎么样?”
“语数英三科的答案已经拿去油印室印了,今晚晚自习就发。其他选科的答案老师等课上对。历史答案在这,你们想看就看吧。”黎嘉颖递去手中的纸和空白卷。
还在班上的同学一听,悄悄把目光投向黎嘉颖,都纷纷移过来,默默地围观。
刚开始大家还很安静礼貌地看着卷子,结果看着看着,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先骂出口了,如导火索一般,点燃了众人的怨气。大家骂材料骂选项骂出题人,最后三三两两地抱在一起哭天喊地。
江路也脸色不太好看,盯着眼前的外卖却已经没了食欲。
众人对完答案都四散开来。江路总算有机会单独拿着试卷去请教黎嘉颖
他指了指第八题:“丞相和内阁大臣,到底有什么区别啊?”
“内阁大臣是皇权的产物,他们的权力来源于皇帝。而丞相是官员制度的产物,他有决策权,这权力不是皇帝给他的,而是制度给他的。”黎嘉颖简单讲解后,又带着江路审题,圈画选项中的关键词。
江路悄悄注视着黎嘉颖的侧脸,见她的目光对上自己,又匆忙把视线移去卷子上。
江路有些不自然地轻摸自己微热的耳垂,如鼓的心跳声渐渐压过对方讲题时清晰平和的声音。
意识到这一点,江路愈发不好意思起来。他强迫自己集中精力,目光盯着黎嘉颖手中落在卷子上的笔尖,注视它一点点在题目和选项间勾画、一点点展现出黎嘉颖的思路。
考区一模的那三天,级长特地开广播宣布晚自习前不用跑操。现在区一模考完,跑操自然要正常进行。
课间。
江路从厕所出来,走到班级后门正要回座位,却见黎嘉颖一个人站在窗边闭着眼,双手合十,嘴里还念念有词。
他走近几步,把脸凑近在对方身前,这才彻底听清黎嘉颖在念叨什么。
“天灵灵地灵灵,所有神仙都显灵!”
“下雨!下雨!下雨!”
祈祷完,黎嘉颖睁眼发现不太对劲,一侧头就和江路四目相对,目光撞在一起。
她下意识退后几步,险些惊叫出声。
江路眨眨眼,无辜又茫然地盯着黎嘉颖:“这是干什么呢?”
黎嘉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祈雨!听不出来啊?把脸凑那么近都听不见,我找个喇叭对着你耳朵喊得了。”
“祈雨干嘛呀?”江路悄悄走近了点。
“你这真是明知故问呢,我不想领操,当然要祈雨了。”黎嘉颖提起这事就感到一阵憋屈。
谁能想到妈妈替她上高三这几天,还接给她了个领操的活,真是见鬼了。
一想到今天才考完试,累死累活写了大半天卷子,晚上吃饭前还得跑操,尤其她还是个领操的,黎嘉颖就烦躁得很。
江路一本正经地出主意道:“那你放把伞在外头吧,说不定还真能祈雨。”
黎嘉颖看着江路诚恳的目光,再一细想,还就真照办了。
她边放还边抱怨着校领导不做人,考试考了大半天,下午还得上两节课,居然还要先跑操才能去吃饭。
等上完课,窗外的天阴着个脸,却毫无下雨的迹象。黎嘉颖也阴着个脸,只能认命地往自己身上套那件已经能和腌菜媲美的领操员背心。
正当她要拖着无力的双腿站起身时,广播突然响了。
级长的声音从广播中传来,扯了一堆有的没的空话后,才宣布:“经老师和同学们反馈、校领导研究决定——”
“取消高三生晚上就餐前的跑操。高三生仍旧和其他年级一样,在大课间进行跑操。”
整个走廊乃至楼上的班级都传来一阵阵欢庆声。敲桌子、鼓掌、尖叫声此起彼伏。
振聋发聩的两句话,直击黎嘉颖心中的大鼓,敲起了欢快的旋律。她二话不说,立刻把那腌菜背心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抛回讲台上。两指从桌肚里摸出饭卡,黎嘉颖一把扯开后门,汇进人群中飞奔下楼。
很快,整栋楼都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声音,人群的脚步声刺激着陶芝的耳膜。陶芝一看黎嘉颖已经从后门蹿出去了,着急忙慌地也拿了饭卡跟着跑出去。
江路一转头,发现黎嘉颖和陶芝两个人都跑了,班里的人也霎时空了大半。他这才拿起饭卡去追黎嘉颖。
楼道里人挤人,江路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从三楼走到一楼来。他刚到教学楼底下一看,人却是更多。食堂里面排了几条长队,一个接一个的都已经排到楼梯口了。
已经有不少同学看了这盛况扭头就拐向隔壁的小卖部,打算买点面包零食垫垫,回家再饱餐一顿。
往小卖部那张望片刻,江路觉得那的人也没比食堂少到哪里去。
江路犹豫起来。